——若非名不正、言不顺的,能因着老太太说方便你夫妻孝顺她,就叫你们住了荣禧堂呢?”
宫九和向晓久待得久了,这口舌也犀利得很,贾政偏又是个笨嘴拙舌的,一时只讷讷无言。
老太太倒是仿佛有话说,宫九却不给她张嘴的机会,直接噼里啪啦又是一大串:
老太太这些年倒是一般不大往外头去,我也是前几日才听说的,外头多少人捏着贾政窃据正堂、又纵容妻子管着大伯子的家事作把柄,笑话他假正经呢!那可不是笑话嘛?”
偏我那会子不巧犯了喉疾,也没法子和那起子没脑子的掰扯,如今可不就正好趁着建园子的时候搬出去,也好叫那些只长嘴巴不长脑子的看清:
我这一等将军也好,贾政这员外郎也罢,都是近亲奉母才住得这国公府罢了,何曾是谁窃据了谁的正堂?
老太太想要谁住近一些都是家事,只要没违制住了国公规制的正院,关外头那些闲人何事?叫他们也好意思笑话贾政枉为国公后人,这些年连熬资历晋升的速度都要比那些无依无靠的寒门子慢三分,全是因窃据正堂之故?
却不知道他们那样没脑子的才真是笑话呢!”
老太太原还琢磨着这孽子是不是存心要bī她亲口说出夫死从子”、这府就是袭爵人的府,断没有成了她这未亡人、老太太产业的道理”之类的话,正十分暗恨,不想听到后头还有贾政早些年始终在主事一职上不得挪窝的内情,不由心头一跳,也顾不上和贾赦生气,忙一叠声追问:
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都是什么人在嚼的舌根子?我们这府里,不过是因着你当日在老国公爷热孝里头续弦,又王氏侍奉我多年、更合心意一些,又体贴你们在东院那里也住惯的罢了,如何会在外头传成那般?”
宫九何曾亲耳听说过那样闲话?
不过是从贾政自先荣国公遗折恩荫之后多年不得晋升、直到前不久才勉qiáng升了个员外郎,并这府里诸般稀罕行事,随口掰扯着哄贾政玩儿罢了。
这会子老太太开了口,宫九还挺顾念她好歹是这皮囊的生身之人的,并没有再掰扯骗她,十分慡快认下自己涮贾政好玩的事实。
不料如今这世道越发稀奇了,随口掰扯的人都当了真,倒是这澄清扯谎的反而没人信。
任是宫九连我就是懒得掺和什么省亲,左右得不得宠的我不知道,只看贾政如今也不过区区员外郎,就不指望皇帝会因着内宠如何推恩、便有也推不到我身上,索性分出去自个居住的宽敞自在”的话都出来了,
老太太反而越发认定必有什么内情,一句温言一声呵斥地软硬兼施,非要贾赦说个明白。
烦得宫九随口又是一句瞎掰左不过是些七八品的御史之流,谁耐烦去记哪个是哪个的”,
结果这么随口瞎掰的,却又叫人深信不疑了!
信了之后,少不得又追问都是在何时何地听到的闲话,
只宫九得这皮囊的记忆且还不如之前那个给埋了一二十年的唐林多呢,就是有心瞎掰几句敷衍,都说不清原身都有哪些行程的。
按说到了这里,疑点也该出来的,却不料这一屋子的脑补帝。
王氏这个深知府内车马调动的管家人不好直言大伯子的行踪,却不妨碍她对老太太和贾政的回忆进行补充,又有老太太身边极得脸的大丫头鸳鸯帮着老太太查漏补缺儿的,连贾珍偶尔都要掺和两句……
半盏茶功夫,就给补到极可能是某某某与某某某御史,甚至连贤德妃在宫中的劲敌娘家下绊子之类的担忧都出来了。
却也不想想之前十几二十年的,没那争宠的皇家妾侍娘家使绊子,贾政不也咬死了六品主事不挪窝?
宫九随手往嘴里塞了个果子,纵是百无聊赖,也懒得再和这么些人掰扯,自顾自一边修炼、一边感知向晓久。
纵然那边老太太又追问着贾珍可曾在外头听说了什么,贾珍退却不得、只好委婉道来,一屋子越发把个贾政这些年不得升迁的缘由给脑补明白”了去的热闹,宫九也只当清风过耳罢了。
由得他们空耗了大半天时间,别说划下省亲园子的建筑用地了,连自以为闹明白了的贾政屈才多年,不得升迁”,都没商量出个解决方案来。
宫九离开荣庆堂之前,倒还又提了一嘴分府的事,老太太只沉着脸不说话,他便也不再多言。
——左右这分府不分府的,原也不是非要这老太太同意的。
宫九又安分了几日,荣庆堂那边没话来,他也只管窝在东院外书房中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