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手上虽已算不得gān净,好歹还没有直接害死过人命,否则只凭这一份真心,不说李尚书会不会因着脑补的故人情谊破例包庇,就说双九,轻易也是容不得她的。
如今贾琏好歹有了枕边教妻的机会,就是据说教得不甚顺利,今儿去户部上差的时候,脸上都不得不靠脂粉掩饰后院葡萄架倒的幌子,叫宫九恼极了这不争气的,原不乐意去瞧他,又多少惦记这好歹是李元吉之后、慡快认了两个爹的便宜儿子,到底没舍得直接掉头回京郊庄子去。
到了那府上,贾琏尚未归家,好在王熙凤原就胆大,双九也都心怀坦dàng,并没那等儿子不在,就不能和儿媳说话的瞎规矩,一整套可持续发展梦境套餐招呼上去,任凭王熙凤再是什么太虚幻境人、薄命司中鬼,从此也只得做个遵纪守法的凡俗人了。
虽说遵纪守法不等于贤妻良母,但那就是贾琏的事情啦!
双九也不指望儿媳妇就一定要是个贤妻良母,也可以叫儿子配合做个贤夫良父嘛!
只要不耽误了下一辈教养看护,谁主内、谁主外,又有什么要紧的?
双九十分大度,只大梦醒来后,虽不曾忆起当年在太虚幻境中做那不知道算是仙姑还是情鬼的岁月、相应手段也没得回分毫,却也警醒了一些本能的王熙凤,对这一双公爹不免就格外敬畏着,双九叫她务必自己收拾好之前做下的孽障,该补偿受害人的补偿受害人,该往官府那边赎罪的早些儿把银钱备齐了赎去,王熙凤也半句民未告、官不究,何妨只当风过无痕”的话都不敢说,依着双九要求,叫人将大姐儿带过来侍奉祖父们之后,自个儿就告退下去安排:
先是忙不迭就将那李尚书提供的初稿、贾琏又补了一些的受害人名单取了来,命往日为她行那样不法事的心腹一行回想着是否还有其他罪孽未明,一边又就着那名单上已有的,务必把补偿都给足了,有那等卖儿卖女,最是要赶紧给人赎回去……
同时又吩咐了平儿去点她那嫁妆,现银拢一拢,方便变现的也赶紧搜出来当当,补偿受害人也好,官府那边以铜赎罪也罢,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呢!
双九一边逗着有些怯生生的大姐儿,一边听着王熙凤那边动静,见她在梦中经历过一二受害人遭遇、并那等无视国法的勋贵外戚一遭落败之后诸主子尤其女眷们的落魄之后,虽对当今法律细节仍有些不甚通晓之处,好歹心中已有了敬畏二字,行事之间又确实没那损公肥私的陋习,倒很有几分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慡快泼辣劲……
大姐儿与林祖父”乃是平生初见,便是与她那祖父,因着贾琏夫妻自来就没在贾赦那东院住过,又邢氏着实孤拐,待继子继女并继孙女儿们从来不亲,贾赦又不屑巴巴儿主动开口叫儿媳把孙女儿送过来的缘故,大姐儿和贾赦之间,也是三两月才偶遇一回的概率。
这会子大姐儿虽是认真将母亲侍奉祖父们”的话放心上,却着实不知道要做什么。
双九又没多少和这么样小女孩儿相处的经验,要如待黛玉一般问几句诗书吧,大姐儿且才刚认识自己的名字,都还不怎么会写呢!
倒是给大姐儿那几样玩器,看出她真心喜欢,这小丫头又是个很能憋得住的,并不肯放下王熙凤jiāo待她的侍奉祖父”大任、自顾玩去。
大姐儿皱着小眉头思索一回,忽扭脸抬眸过去,恰撞上双九合作剥栗子的一幕。
——其实这俩货谁都不缺单手剥栗子去壳空投进嘴里的全套绝活,如今非要一人出一只手配合着,不过腻歪罢了。
只小姑娘浑然不知世事,眼珠滴溜溜地在双九始终牵紧彼此的那两只手上打了个转,什么都没问,只伸出嫩呼呼的小手,将果子一阵腾挪,挪出一个空碟子之后,艰难剥起坚果来。
栗子、瓜子、花生……
贾琏夫妻在当父母上都有不足处,好歹荣国府里住着的时候也算是内外管事的,又再疏忽都好歹日日记得见一见大姐儿,是以大姐儿身边的下人倒也不敢疏忽了她去,把个小姑娘照顾得眼瞅着都过五生日了,吃饭都只靠人喂到嘴里头——
这gān果,此前自然也是从来没有亲自上手剥过的。
是以大姐儿辛辛苦苦忙碌好一会儿,犹带着倒chūn寒的天,小姑娘鼻尖儿都冒出汗来了,盘子里头好不容易稀稀拉拉放了几个gān果仁,却都是零零碎碎尸骨不全的模样,看着委实磕碜。
王熙凤对她认可的,其实挺好,就是心中少了敬畏二字,对眼中心上之外的,不免狠辣刻薄了些,偏偏一切毒辣心血都白为他人抛了,真是白生一副聪明模样,机关算尽,却误了自个性命——当然到得她机关算尽的时候,也确实欠下孽债,死不足惜,但若是能在机关算尽之前有个契机,晓得敬畏二字,再学熟法理,未必不能做个不那么坏的能gān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