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不重,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的宫九这会子想重都重不起来。
但能重新牵住他的手,能叫他重新牵住自己的手……
这就足够叫人欢喜了。
向晓久终于抱着宫九出了坑。
一个抱着人,一个被抱着的人,却都是一般的神色。
欢喜、满足、缱绻、餍足……
冷血没想那么多,他虽然觉得看着陛下和他怀中人的互动、叫他莫名脸热,却依然坚定职责。
追命就有点,嗯,也不是就没将注意力放到皇帝陛下身上吧,
就是相对于至今仍是童男子的冷血,追命作为师兄弟四人之中年纪最大、见识也最广的一位,不免就要看出更多、也想得更多一些。
好在他的脸皮也远比冷血要厚上许多。
很快就将皇帝竟然这么快”之类的念头抛诸脑后的追命追三爷,又是那个饿得肚子咕噜噜都坚守岗位的铁血真汉子。
然而无论是莫名脸红了的冷血,还是铁血真汉子了追命,都没能叫向晓久分出哪怕半缕目光。
向晓久这会子眼中只得一个宫九。
正如宫九眼中也只有他。
对于双九来说,分别了区区不足月、却仿佛生离死别逾千年的滋味太过难熬,重逢的滋味也实在太好。
好到这一会子,他们眼底、心里,都只有对方。
甚至连自己”都被忽略了。
向晓久就忽略了赵佶”这具皮囊甚至连冷血、追命都不如的忍饥挨饿程度。
好在宫九并没有忽略。
他张了张嘴。
这身皮囊不知道在地底埋了多少年,至少能肯定从宫九进入之后、唯一进食的就只有向晓久之前喂给他的那拢共不过半碗的蜜水药汁。
宫九竭尽全力,其实发出来的只有几声低哑的气音。
追命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在那种只要是个成熟男人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餍足神色之下,皇帝陛下到底抱了怎样一具身躯。
不过他根本来不及进一步打量宫九如今这gān瘦到近乎gān瘪的模样,也来不及震惊皇帝陛下的重口味。
因为向晓久毫无障碍地听懂”了宫九的话,并很快从荷包中取出了食物。
虽然只是连油花盐糖都没加丁点儿的清粥,
甚至连熬粥的米都不是什么很讲究的碧粳米胭脂米,而仅仅只是宋缺派人南下寻来的一种耐旱早熟稻种,高产但味道极其一般,
向晓久会拿出这么一锅粥,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荷包之中,现成的清粥也就只有这么一锅罢了。
——当年双九尚未以自我放逐、以赎罪孽”隐藏行踪之前,一日偶然和宋玉致江湖相逢,恰好奉父命将稻种运送北上的宋三小姐,就一边说着她才刚刚起步的大业”、一边熬了那么一锅粥,请双九品尝。
——是以这锅粥不只选用的米本身质量极其普通,连熬粥的手艺也是极其普通的。
——宋玉致哪怕一开始只做门阀贵女教养,庖厨之事也着实寻常。
于是向晓久拿出来的这大半锅粥,味道也着实寻常得很。
架不住现场四人,最少也是饿了几天只喝上几口酒的,像宫九那具皮囊,更是饿了不知道多少年、只喝了半碗水。
于是这么半锅半焦不焦、米油都没好好熬出来、只能说是米粒煮熟了的粥,竟也就显得十分勾人了。
向晓久都给勾得咽了咽口水。
向晓久咽粥的速度也特别快。
追命盯着那锅粥,眼神都没舍得眨一下,然而就是这么聚jīng会神的追命,都没能看清向晓久的动作。
向晓久盛粥、仰头喝gān的速度比他御风而行时还要快许多,追命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将碗放下了。
放下碗的同时,还随意一挥手,剩下的粥就连锅带碗地直冲冷血追命二人而去。
追命的口水都快要泛滥成灾了,然而他依然坚持只咽口水,不喝粥。
嗯,不急着喝粥。
就如之前师兄弟二人轮流喝酒一样,他们喝粥也是轮流着的。
向晓久展现出来的武力值,完全不能抵消他们尽忠职守的心。
很傻。
但向晓久最初对冷血另眼相看的时候,不也是看中了他与天策有几分接近的气质之下,这份更像足十分的傻气?
可惜这会子向晓久又泡出半碗药汁,全副心神都放在投喂宫九身上,完全顾不上欣赏追命玩世不恭的外在之下、竟也不比冷血逊色分毫的那一份傻气。
倒是宫九,
在压榨出几乎所有jīng力对向晓久做出诸如探出舌尖舔勺子尖儿之类极具暗示性的动作之后,
居然还余下了那么一点点,扫过去那么两眼,又对向晓久发出两声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