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铁萧与唐林”重逢以来,无论是欢喜遗憾或者别的什么,最多都不过从目光之中隐约透露几分,始终不曾破开的石蜡。
——这会子却裂得十分彻底。
吃惊、qiáng作镇定、无法抑制的惊讶、继续qiáng作镇定、而后难以掩饰的震惊,
还有之后完全无法抑制的彷徨、绝望、痛苦……
中间甚至有奋力挣扎却始终挣不开的欢愉、欢愉之中又夹杂了屈rǔ?
唐铁萧的面部表情实在太过丰富。
向晓久十分感慨:川剧变脸,也不外如是了。”
又好奇:你到底给了他一个什么样的huáng粱梦?”
宫九冲他俏皮地眨眨眼:
难为他把你我之间想得那般复杂,我少不得要赏他哥‘应有皆有’了——
自他出生起,约莫到他五代孙之后吧?”
宫九的算术,嗯,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吧,
靖康之变到明朝初年的二百多年间,要怎样叫人绝望的繁育效率才只得五代孙,就不要太过计较了。
反正只看宫九在唐铁萧可巧格外复杂的表情时,特意冲向晓久暧昧至极的眨眼放电+掌心挠套餐,以及眨眼放电之后的遗憾神色,
向晓久也能猜得出来,唐铁萧那特别复杂的表情之下所经历的huáng粱梦,还真就是他所以为的那个huáng粱梦。
饶是向晓久这么个对宫九的下限从来无所畏惧甚至甘之如饴的家伙,一时都为之瞠目。
——唐铁萧不是第一个经历huáng粱梦的,却着实是第一个尝试宫九新下限的。
——毕竟当年隋末之时,魔门中人行事虽也多有破下限者,只如边不负那等人却早死早超生了,如席应之流嘛,嗯,基于灭情道那恰与yīn癸派对应的特殊行业,好歹就算有些经历,也不至于在梦里男变女。
最要紧的是……
要他对与己无关之事感同身受,未免责罚太过了。”
向晓久很少拦着宫九做什么,尤其是宫九为了他做什么的时候。
只唐铁萧未免太惨了点。
杀人不过头点地,一场梦做下来,要是把人bī成心理变.态那也太惨了点。
宫九叹了口气:
我才叫他匆匆过了五代孙,正要细细享受呢……
罢了罢了,谁叫我甘心进了你的门呢?”
说句公道话,唐铁萧哪怕没有这蜡huáng脸色、呆木表情,也算不上什么十分俊俏的人物,
唐林既能和他有几分相似,原本俊俏得也十分有限,
再加上宫九如今用着的,原就是从一具gān尸慢慢养回来的清瘦,越发减了几分颜色。
偏偏宫九这么一叹、一掀眉之间,硬是透出几分柔婉媚态来。
这个忽然戏jīng附身的,还要舔着唇、加一句:
我倒宁愿做你的茂德呢?只要始终是你……”
——北靖康之变中的二十二位公主,是华夏几千年之中,最凄惨的一群公主。
——而茂德公主,又是这二十二位公主之中,有明确记载的里头,最美貌也最凄惨的一位。
——详情不说,只说死状:赤luǒ、肛.裂。
向晓久:……”
向晓久特别理解宫九提起茂德时的心情,
毕竟他们重逢至今,最亲密的也就是靠在一起挠一挠彼此的掌心
(都说小别胜新婚,可怜他们新婚尽站gān岸上白看热闹了)。
向晓久也有十足的把握,茂德绝对不会成为宫九故乡史书上的那个茂德。
……然而还是难免愧疚于自己过分迅速的反应和那一瞬间的心跳。
向晓久的愧疚并没有丝毫显露在脸上。
宫九却立刻收敛了过分dàng漾的表情,只低眉垂目地握紧他的手:
好啦好啦,我就随便说说,大不了以后对她们好点呗……
说起来应该也亏不了。”
毕竟无论是茂德又或者别的谁,别看公主们的父兄不怎么样(死皮赖脸活着的死皮赖脸活,吓破了胆气再不想北上收复河山的自顾自guī缩),
公主们纵使没什么断了仇敌命根的事迹传下,好歹在那种情境下依然咬牙活着,除遭折磨致死之外,未闻有自杀者——
她们用自己的生不如死拖延着时间,又何尝不是一种奉献?
可惜后世所谓清高人,却只看到她们不肯一头撞死去成全那所谓节烈,却不肯想一想,若当日被她们的君父”抵送金营的女子们都只管自己一头碰死了,金人震怒之下,岂还能有他们苟延残喘的一百多年?
更不肯承认,她们的忍rǔ负重,同样也为南宋北伐争取时机出了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