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和娘疏远了许久,即使现在心里,对娘有着无限的亲近,也不好一下子表露出来,怕娘会不适应。
陆氏站起身走到柜子前,翻了半天,拿出一件素白色的衣裙,举起来给清浅看,“那这件你喜欢吗?”
这裙子上绣着松枝和文竹的花样,不是时下里,一般女孩子都喜欢的那些花草。
但就是这少见树木的花样,在素白衣料的映衬下,却显得更加飘逸,并多了几分俊朗,让人眼前一亮。
“喜欢。”
清浅葱白的玉手,摸了摸这衣裙上的精致的文竹花样。
针脚整齐而巧妙,所用丝线,摸上去柔滑清润,一看就是从南方运来的上好的天蚕丝。
陆氏把裙衫放在清浅身上比了比。
陆氏喜欢做衣服,看见什么好的花型和样式,都会画下来,会来做成裙衫。
其实清浅从小到大,陆氏一针一线的为她缝了不少衣裙,只可惜母女俩眼光不同,陆氏缝制的衣裙,清浅少有着身。
见清浅不肯穿,陆氏也就不再送她衣裙,但这裙衫,却一件没少的给她做着。
钱妈妈知道这衣裙,就是陆氏做给清浅的。
今儿见清浅喜欢,陆氏眼角露出藏都藏不住得笑意。
钱妈妈最懂陆氏对清浅的感情,一向谨慎严肃的面孔,也就跟着笑的合不拢嘴。
见娘把衣裙放在自己面前比量,清浅就明白了几分。从前娘做给自己的裙衫,多被自己收着,没上身几回,所以娘就没再给自己做过。
现在看这衣裙大小,定是娘给自己做的,只是怕自己不穿,才没拿给自己。
清浅接过白色裙衫,脸上扬起女儿对母亲的娇态,“娘,我想试试。”
这素白色裙身穿在清浅纤细修长的身子上,宛若下凡的仙子,乘着云朵飞在半空,仙音淼淼。
清浅容貌秀美,却又比一般女孩子多了些英气,在这松枝、文竹的花样映衬下,不仅不掩盖柔美,还比那些花花草草的样式,多了几份洒脱。
“真好看。”清浅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回头迎上陆氏满意和宠溺的目光,暖心一笑。
“我还怕你不喜欢呢。”陆氏冷漠的脸,今儿可是带着笑意最多的一回了。
清浅当然明白娘是被自己拒绝太久了,才会生此念头。于是撒着娇说:“喜欢,娘做的我都喜欢。”
这听来是女儿说给母亲的一句贴心的话。可实际上也是清浅的心里话。
比起一个人在北地王家生活,一个人流落江南,现在还有机会守护在娘亲身边,那种欢喜是发自心底最真挚的感受。
“真的喜欢?”
陆氏走到原木的棕色雕花柜子前,打开柜门,十几件料子上好的各色的罗裙,如吐蕊的百花,各呈异彩般挂的整齐。
“这都是做给你的,今儿就都带回去。”
清浅惊愕了片刻,又扑进陆氏的怀里,把娘搂的紧紧的。
要说大夫人对我们姑娘的爱,这也有点太浓烈了吧。阿珊一边儿和钱妈妈把整个柜子搬空,一边对着那些精致素美的裙衫赞不绝口。
外面雀鸟婉转啼鸣,湛蓝的天空下,绿树伸展着枝条,成了一片绿色的云影。
屋子里母女的感情也在升温。
陆氏宠爱的看着清浅,女儿似乎变了个人似的,恬静的脸庞,已经出落了大人模样。
陆氏又摇了摇头,在心里笑自己傻,孩子长大了,自然和小时候不同了。
“谢谢娘,今天娘为了护着我,真是太威武。”清浅脸上露出调皮的表情,说话样子虽像个孩子,但言语间却带着对娘的感激。
陆氏笑了,清浅确实大了,知道娘的心意了,有些事也应该告与她知晓了。
陆氏拿出收起来的那封信,轻轻地放在桌上,“清浅,娘叫你来是有件事想和你说。”
看娘的表情变得认真,清浅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是你舅舅前不久写与我的信,他信里说了个消息。”
娘从来没有当着自己提起过外祖家写来的家信,今天怎么突然说起呢?
清浅不解,就详细的听着。
“最近宫里要对戍边的将士大调整,你爹本也是京城子弟,今年可能有机会回去。”
原来娘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难怪她会看出宋姨娘是想把我独留北地。
“娘和你说这件事,是想和你说说我的想法。”陆氏用手摩挲着那牛皮纸的信封,很是慎重。
“娘,您说。”清浅往陆氏身边坐了坐。
“你年纪也大了,今年及笄后也是要准备嫁人了。可如果你嫁在这北地,我跟着你爹进了京,也就不好在身边护你周全。
虽然娘不求你大富大贵,但也希望你能嫁一户疼你爱你的人家,我想如果进了京,可能选择的余地,也更多几分。”
听娘说起自己的婚事,清浅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害羞,透白的脸庞似那含苞的玫瑰般,红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轻声的说:“我都听娘的。”
“娘更希望你能嫁个自己喜欢的。”
陆氏眼底满是疼爱,是自己太冷漠,才把女儿推之门外,如果自己早些把女儿放在身边,恐也早多些快乐。
“娘,这是你写的?”清浅指着墙上,晚照青山图旁的两句诗问陆氏。
陆氏看着清浅害羞的模样,心想还是等等再谈这婚事吧,于是装作成功的被清浅转移了话题,向墙上的字画望去。
“离人只道向北去,不知何处宿余生。”
清浅的声音像这北地花开的声音,温婉而清脆,“女儿听来喜欢,娘教我习字作诗吧。”
这女儿怎么看都觉得合了自己的脾气,陆氏脸上早就没了先前的冷漠,宠爱的拉着清浅的手:
“好,不过你要先养好身子,只要你肯学,娘什么都教你。”
清晨。
即使入夏,北地的早晨仍显得有些微凉,加之人烟稀少,所以更显得空旷、苍茫。
一队快马飞似的的穿过山路,踏破这清晨草地上的露珠,翻山而来。
为首的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刀锋般的眉宇间透着高贵和冰冷,他修长的身材,在马背上仍灵活矫健。
他身下的这匹栗子色的宝马,出了京城,就像离线的羽箭,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
可男子却没有丝毫的紧张,那表情更像在享受着马背上的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