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听到少年带着歉意的拒绝，月长离如玉般的眉眼没有多少变化，似乎只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应：“好。”
那就不等了吧。
唇瓣微抿又松开，头一回觉着这身道袍穿着紧得很，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月长离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视线中的身影渐渐远去，恍惚间，似与记忆中的背影重叠了那么几刻。
苏顾蓦地一惊，待再回过神时，那抹莫名的熟悉感早已如镜花水月，随着那人一齐消失不见了。
辞镜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了这里，苏顾脸上一闪而过的异常被他精确地捕捉到了。
拇指慢慢地抚过带有薄茧的食指指腹，神情似若有所思。
若没记错的话，月长离前年就想收苏顾入门，现在这是又吃了闭门羹了？
辞镜并不喜欢过多地关注旁人的事，但对于这位有着极大嫌疑会分去明岑注意力的少年，他难免会多留意几分。
台阶之上，那个属于明岑的位置依旧空着。
黑发少年抬头静静地看着。
阳光穿过飞舞着的纱帘，落在他的身上，俊美如神铸的侧脸浴着光，鬓角的碎发拂过如鸦羽般的长睫，眸色半明半晦。
同样是没有拜师，他却不像苏顾这般失落与不安。
因为他昨天就知道明岑不能来了。
但他也知道，那人答应了的事就不会反悔。
她说会收他，就一定会做到。
可以迟了，可以晚了，却永远不会忘了。
少年艶红的唇瓣微勾，指尖轻轻地摩擦着腕间的平安绳结。
一颗心像轻飘飘地浮在云端之上，没有真实感，又让人向往。
以为虚伪到似乎从未有过的光，原来在身后。
跨过了漫长岁月，星河入掌。
再等多一年，又有何妨？
*
**
悠长的钟声响起。
拜师大典终是结束了。
辞镜也跟着众人，就在他即将踏出大殿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吸力将他缓缓带回了殿内，而后那如火红衣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看到长身玉立于台阶之上的人，少年的眼眸瞪圆，那里面的喜色如落入湖中的石子儿，泛起了层层涟漪。
红衣如扇动着的蝶翼在微风中飞舞着，衬着那如白玉般的脸庞更加的明媚动人。她的脸上依旧带着苍白的病态，眉宇间是淡淡的冷色，纤长的眼睫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待少年身上的力量消失时，他已经站在了苏顾的身旁。
苏顾还在殿内，脸上的失落在明岑出现的那一刹那全都不见了：“仙君！”
他满心的欢喜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抱歉。”明岑的声音有些虚弱，“我来迟了。”
苏顾拼命摇头：“没有的！您能醒来，弟子就已经很高兴了！”
明岑环视了一番几乎没有什么人的殿内，视线落在了一旁抿嘴不语的俊美少年，见他眼露怔色，不由得笑了笑：“看来是没办法给你们一个盛大的拜师大典了。”
辞镜有些不自然地看着，想移开视线又舍不得：“没…没关系。”
苏顾也跟着说道：“对的对的，只要能拜仙君为师，再简陋都没有关系！”
闻言，明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就这么想做我的弟子？”
她已经拿回了以前的记忆，但这个少年却是她后来才接触到的，先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
因为剑道天才这个名声响亮得过分，明岑的确有不少仰慕者，但这都是在她没有出事之前才有的，经过这两年的“消沉”，旁人再提起她时，多半也只是一声叹息。
既无交集，又无光环，为什么苏顾会这么执着于拜她为师呢？
话音刚落，苏顾眉眼一弯：“因为仙君救过弟子，弟子是为了您才来的剑宗！”
说着，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能是因为弟子不太起眼，仙君才没有想起弟子的。”
辞镜身形一顿，倏地抬头看向一脸懵懂的红衣女子，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凉了个遍。
他的心情突然就不太美好了。
明岑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救过你？”
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一点都想不起来？？
苏顾试图让明岑想起这段往事：“就是三年前，您不是去了一趟凡间的青风镇吗？”
明岑想了想，居然还真找到了点蛛丝马迹：“好像是跟着宗内弟子去察看那边魔化妖兽的情况。”
但她好像……也并未停留很久，哪里有空闲去救人？
苏顾的眼睛顿时亮了：“您当时就是在魔化妖兽的口里救下了弟子，还很耐心地帮弟子处理伤口。后来因为弟子中了妖兽的毒，您也亲自给我配了药浴来解毒……”
听到这里，辞镜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语气凉凉：“哦…苏顾，你可真幸运。”
去救人，然后疗伤。
呵。
怕不是后面还“顺便”教人修道，又“随口”说以后要收他为徒吧？？
她是不是每次救人都这么周到？？
那凉凉的语气像刀子似的嗖嗖地往她身上扎。
明岑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抖了抖，忍不住虚咳了几下。
这边的苏顾显然是沉迷在了往事，继续兴奋地说道：“后来还是您发现了弟子有修道的潜力，您还说若是有机会，还想教弟子炼丹…”
辞镜突然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欲言又止地侧目看着一旁的少年，神色复杂。
明岑似乎也明白了过来：“………”
几乎全宗门的人都知道，明岑连丹炉都没摸过。
炼丹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孩子为什么还能认错人？？
虽然这口锅还没盖到她头上就又飞了回去，但明岑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明岑十分默契地和辞镜对视了几秒：“………”
因为站得有些久，明岑额间溢出了些冷汗，她装作揉太阳穴，悄咪咪地给自己擦了把手。
殿内只剩他们三人，格外的空荡。
一时间，周围安静得有些可怕。
看着苏顾灼灼的目光，明岑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
明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软下来：“苏顾啊…”
“你可能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