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唤来惊虚给少年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杀死在她身体里的花含霜。
而辞镜也的确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她的身体。
她很怕痛。
心脏被刺穿的那一瞬间，明岑却笑了。
所有的苦果，她一个人咽下。
至少…能让他不再这么痛苦。
花含霜的灵魂在一点点地消散着，明岑在一旁看着她的挣扎。
就在最后一丝残魂即将消失时，一道熟悉的神力突现，竟在瞬间重凝了花含霜的灵魂！
明岑瞳孔骤缩，眼看着花含霜就要重新夺舍她的身体，明岑几乎毫不犹豫地再次动用了神力。
“仙子，你已经过度使用自己的力量了，你的本体和灵魂会受不住的！”
明岑双目通红：“那你让我怎么办？看着她们狼狈为奸，用我的身体去伤害我爱的人吗？？”
“凭什么她就能肆无忌惮地用神力，我就要受到各种限制？凭什么她仗势欺人，我就要低声下气地任她摆布？？”
“既然你怕得罪这位高高在上的神，那我就自己动手！”
浩瀚的神力在几息间笼罩了整个无名崖，几股强悍的力量直接对撞上，连空间都开始扭曲崩塌了。
花含霜的灵魂被明岑一掌打散，就在此时，那方的神力突然狠狠地朝明岑袭来。
刚刚那一掌已经用光了明岑仅剩的力量，这一击，她是躲不开了。
明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但想像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传来。
“仙子。”
小一略显疲惫的声音从脑海里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在上一个世界时，我已经将她强行脱离并禁止她入世，但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插手小世界的轨迹，我很抱歉。”
“你们的对决让这里产生了空间扭曲，作为补偿，我会借着这个机会把你们送回过去，能不能改变结局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小一将明岑这一世的记忆尽数转移到了惊虚上，如果带着记忆重生，她的灵魂会承受不住的。
当小一扭曲时空将他们送回过去后，它便因为力量耗尽而陷入了沉睡中。
时光倒流，他们终是回到了崭新的起点，命运的轮齿再度转动。
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
**
结界外。
辞镜抬头看着聚集在上方的漫天雷云，残月的碎光彻底被漆黑无边的黑暗遮住了，那时不时闪现的闪电照亮了天地。
少年才持剑退出了雷云的攻击范围，第一道雷便劈了下来，狠狠地打在血色结界上。
随后而来的第二、第三道雷亦齐齐落在了结界顶端。
几乎在第五道雷电击下的那一刹那，血色的结界布满了裂缝，像玻璃一样尽数碎开。
冷冽的寒气从结界内卷席而来，所到之处霎时冰封三尺。
慑人的声响之下。
第六道、第七道……直击那道略显削瘦的白色身影。
最后一道雷电在金暮意他们赶来之后，也落了下来。
雷云渐渐散去，残月的光透过，映着遍野的寒冰，映着那上面的点点鲜红，映着站在最中间的那衣袍染血又凌乱的身影。
满月的孤寂，满地的清冷。
如丝似缕的黑色灵力缠绕在那孤立于冰上的人儿，惊虚被丢在了一旁，剑意悲鸣。
辞镜定定地看着踉跄地挣扎着的白衣仙君，猝不及防地对上已经变得混沌的一双眼，那里面的疯狂快要溢出来。
她朝岸边跌跌撞撞地走来，苍白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辞镜……”
少年的手背青筋突起，浑身僵硬地看着步步走近的花含霜，眸中的阴鸷几乎要压不下去。
理智告诉自己，她已经被人夺舍了，她是花含霜。
杀了她。
不然你就会死。
杀了她…
紧握着剑柄的手颤抖着，却怎么也挥不起剑。
她不经意掠过自己时的那抹淡然神色。
她偷偷地吃着冰糖葫芦时的纯粹笑意。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帮他上药时的温柔眸色。
曾经一起度过的每一个瞬间，都变成了扎在自己身上的刀。
一动不动地看着带着冰冷杀意走来的人，少年的眼眸渐渐泛红。
你让我等你回来，我有乖乖地听话。
岑岑，你回来好不好？
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刚刚踏上岸边，白衣仙君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痛苦，脚下踉跄，又跌回了湖底。
花含霜像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脑袋，灵魂撕裂的痛苦让她忍不住地抽搐了起来。
“啊啊啊！！相岁！我要杀了你！！”
明明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明明趁着相岁渡完劫，识海极其脆弱的时候，再次夺舍了这具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灵魂被这具身体排斥？？
痛感愈发强烈，花含霜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一点点地被一股力量拉了出来，脸上的慌乱更堪了，脚步凌乱，拼命地释放着魔气，企图阻止它。
“咻——！”
花含霜瞳孔骤缩，缓缓地低头看向从身后刺穿她的插入地面的惊虚。
胸口鲜血淋漓，将一身白袍染成了红色，喉咙涌上腥甜，沿着嘴角流了出来，滴滴落在覆着寒冰的地上。
那鲜红刺伤了所有人的眼。
“哈哈哈…”花含霜忽然笑了，“相岁，没有人比你更狠心了。看来…你也挺恨我…哈哈哈…”
渗人的笑容渐渐地褪去。
最后，消失不见了。
那道身影晃了几下，而后慢慢地朝岸上的少年走去。
这一次，她成功上岸了。
沾着血的手圈住少年紧绷的身体，耳边感受到沉重又急促的心跳声，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抬起，对上他的视线。
被染红了的唇瓣弯了弯：“怕吗？”
他的道袍沾上了她的血，显得有些刺眼。
少年修长的手臂颤抖着扣住她的腰，试图让自己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怎么也做不好，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她长长的眼睫上。
轻轻地拂去她脸上的泪痕，辞镜的指尖停留在明岑的嘴角：“不怕…我知道是你。”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害怕。
明岑笑了笑，微微喘着气：“你哭什么，我不是回来了吗？”
辞镜低头抵在她的额间，哽咽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带你去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