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仙(8)

  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一个爱自己胜过爱别人的人怎么可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将他推离?

  如果是上一世的相岁,她绝对会直接把自己拉到身前。

  绝对不会管他的死活。

  因为没有谁比她自己更重要。

  ……

  …

  在明岑离开天寒潭的那一瞬间,另一股极其强悍的力量直直袭向了她曾经待过的位置。

  又是一阵水花。

  感受到危险,明岑第一时间将辞镜送出了冰洞,并在冰洞门口处下了一层结界。

  辞镜站在结界外,白衣仙君背对着他,蝉冰纱在明岑身后的半空中出现,缓缓地覆在她身上。

  刹那间,可以与渡劫期大修媲美的威压卷席而来,料是有结界阻挡一二,辞镜依旧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这股恐怖又慑人的气息。

  明岑负手而立,目光锐利:“阁下这是敢做不敢当?”

  洞内的温度急剧下降,化气为形,化形为冰,数不胜数的冰刃突然凌空而现,随着明岑的神识意动,直接携着无尽威压,往四面八方袭去。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极其微弱的闷响,明岑蓦地转过身,几息间便瞬移到少年跟前,呈以绝对的守护者姿态。

  天寒潭水颤动,如蛟龙出海般盘旋而起,迅速引向明岑,在碰到她伸出的微凉指尖的一刹那,化为冰龙,直翻于空,所到之处皆在瞬间结成冰霜。

  明岑迅速捕捉到了那在半空中被覆上一层寒霜的身形,但来人实力高深莫测,那层带着她灵力的寒霜在结上的几息内便消失不见了。

  明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转身抓住辞镜的手腕,急急退到了几米之外的空地上。

  “去找师尊来!”

  明岑低声嘱咐一句后,便在少年身上施了道保护诀,将人狠狠地推离了危险之中。

  那股凛冽的气息再度袭来,明岑指尖飞快翻转,化冰为剑,朝一个方向劈去,强悍的剑气瞬间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

  不像上一世那样的凶狠残绝,这剑痕干净利落。

  似乎……跟曾经那段缥远记忆里的那道将死神从自己眼前隔开的剑痕别无二致。

  俊美少年的瞳孔骤然紧缩。

  明岑打了几个回答,回过头冷不丁地看到辞镜还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额间青筋不由得突突地跳了起来。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师尊叫过来!”

  这个隐了身形的人实力绝对大她好几个境界,现在自己修为倒退得厉害,也不太敢过多地使用灵力,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这人。

  辞镜猛地回过神,也看出了明岑不敌来人,将满脑乱七八糟的思结全都压下,转身便朝昭灵仙尊的洞府跑去。

  但没跑多远,身后便突然传来一阵巨响,烟尘顿起。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被狠狠撞入冰穴壁里的明岑,神色不禁一慌。

  “仙君!!”

  明岑的后背痛得厉害,她胸口处生生受了一击,喉咙泛起几阵腥甜,便偏头吐了一口血。

  听到辞镜叫她,明岑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快走啊!”

  下一刻,识海突然剧烈的震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强行侵占她的身体,明岑的瞳孔骤然一缩。

  就在此时,一道耀眼的白光自远处急速而来!

  看清了来人后,辞镜暗暗松了一口气:“仙尊!”

  昭灵来不及同辞镜说话,指尖一动,磅礴的灵力瞬间袭向明岑,将压在她身上的那个隐形之人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胆敢对本尊的弟子出手,你的胆子也够大的。”

  温润的仙尊此时已经面如寒霜,强悍的灵力死死地在半空中的一处。

  “先前被你趁人之危,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得手。”

  正当昭灵想彻底抓住他(她)时,突然感到被他的灵力困住的那人似乎凭空消失了,昭灵蓦地一顿,眸中难掩震惊之色。

  怎么可能有人可以从他的灵力中无声逃出?!

  昭灵出手后,明岑的识海便渐渐稳定了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明岑才平息了体里乱窜的灵力。

  因为刚刚那场战斗,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得吓人了:“师尊。”

  昭灵将心头的疑惑压下,快步走近明岑,将一粒药丸给她服了下去:“快运气。”

  明岑却一动不动的,只是静静地靠在冰壁上。

  见状,昭灵心里咯噔了一下,手指轻点她的眉心。

  帮明岑运气的同时,昭灵俯下身去看她:“小五,你怎么了?”

  好半晌,明岑才微微摇头,答道:“我没事。”

  昭灵叹息道:“你总是这样,芝麻小事倒是会找我,一碰上什么大事,除非是危及到了旁人,否则你只会自己一个人闷声不响地扛着。”

  明岑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低低垂下,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昭灵也不想逼她,只是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发,只笑道:“没事,你不愿说,我也不会逼着你。只是希望让小五知道,无论出了什么事,师尊都会帮你的。”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在明岑的耳里,却像穿越了遥远的时光,才停靠在她身边。

  让她不动声色地…染红了眼角。

  将他们二人送回日朝阁,又确定明岑已无大碍后,昭灵便准备离开了。

  刚才的那人十分诡异,那人分明只有大乘期的实力,竟能了无声息地从他手里逃掉。

  这其中定有古怪。

  房间里便只剩下明岑和辞镜两个人了。

  明岑安安静静地坐在檀香椅上,薄纱笼着她,长长的眼睫低垂着,在眼底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辞镜立在一旁,神色亦是复杂。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为什么会上剑宗。

  因为一个如神只一般,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

  辞镜是个孤儿,流离在人间各处。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他没有误入那片森林的话,或许就不会迷路,或许就不会遇到狼群。

  或许…

  就不会见到那让他曾经在无数的黑夜里梦回,视以为光后,却又在后来无数次的绝望与恐惧中,腐烂得彻底的人。

  最绝望的莫过于,有人亲手将希望给了你,却又残忍地在你面前将它打碎,礳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