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你更多、更大的好处,你是不是让我占更多、更大的便宜?”
云之夏收好了钱,抬手掸了掸他肩膀上的灰,柔声细语道:“你呢,如果不想被挠的话,最好嘴巴收着点,毕竟我可没有‘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觉悟。”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笑,说完就变脸,又难得正经起来,“本来呢,看在你这么慷慨大方的份上,我应该给你分点利,不过买下这家茶楼的钱都是依依掏的,所以我不能这么做。不过你请来的这些人我看着都还不错,做事很细心也很认真,就都留着吧,工钱我付。”
赵若璨定定地看着她,眼神瞬息万变,沉默片刻,忽而笑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有时候真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一会儿蛮横无理,一会儿又通情达理,你这么变来变去,是成心让我不能安心么?”
云之夏顿了顿,回道:“你安不安心我管不着,不过我可不是成心的,我一向只随心。”
赵若璨笑:“那就祝愿你能够一生随心自在。”
云之夏脸上浮起一抹冷笑,难为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还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起来,他俩还真算是绝配,不管怎么吵,不管心里是否有算计,互相都心知肚明,说破不说破,都能面不改色地坐在一起。
从茶楼出来,天色还早,赵若璨兴致勃勃地提议跟她去别处转转,云之夏自然愿意。
她早将西市逛了八百遍,对这一带的环境十分熟悉,哪家有什么东西卖她都清清楚楚。身边既然跟了个不差钱的,那她自然要坑上一把。
天竺的蚕丝,波斯的香料,西域的红花与雪莲,等等,但凡她看得上眼的,都要买。
赵若璨倒是乐意给她花钱,不过就是苦了楚烈,抱着一堆东西都快看不清路,内心苦不堪言。还是云之夏看不过去,让他先把东西放回马车,赵若璨没有反对,他就赶紧抱着东西跑了。
有个阿婆摆了摊子在卖各式梳子,云之夏不知是不在意还是没看见,直接从摊子旁边过去了,赵若璨跟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拽住。
她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他什么也不说地把她拉回老婆婆的摊子上,云之夏定睛一看,原来是梳子。她毕竟是不经人事的少女,不能一下联想到太多,随口问道:“你要买梳子?”
赵若璨只管在摊子上挑挑拣拣,卖梳子的老阿婆对着她笑,“哪有男子给自己买梳子的,公子是想送姑娘梳子,表达对姑娘的爱意呢!”
云之夏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她当然知晓其中深意,不过装作不懂罢了。
赵若璨在摊上看了一会儿,最后将目光锁定一把黑牛角梳,云之夏看他伸手去拿,急忙制止,“诶——你什么眼光,选什么不好偏选一把最丑的。你要自己用当我没说,送给我的话还是算了!”
赵若璨收回手,笑着问道:“那你自己挑?”
云之夏根本不想要,她以前跟着依依读书的时候,从某本书上知道梳子有“结发”之意,什么“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她又不想嫁给他,干嘛要收这么暧昧的礼物。她下意识地想拒绝,转念一想,自己天天吃他的用他的,刚刚还狠敲了他一笔,这回拒绝把小小的梳子,实在虚伪矫情,正纠结着该怎么做,无意中瞥见角落里的一把鱼型木梳,顿时眼光大亮,一把抓过那把梳子,兴高采烈道:“就选这把!”
赵若璨视线往她手上一瞥,桃木梳。
傻子都知道桃木是用来辟邪的,至于辟谁的邪,答案不言而喻。他顿时黑了脸,伸手便要去抢,“换一把!”
云之夏将梳子紧紧按在怀里,得意洋洋地笑:“就这把,送不送,不送拉倒!”
赵若璨气得磨牙,怒瞪了她好一会儿才点头,恨恨说道:“好,就这把!”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掏钱,云之夏乐得“哈哈”大笑,他一掌抡过去,她连躲都没躲,只抱着把梳子站在那里冲他笑,既狡猾又刁钻。他心里忽然一阵触动,手向一偏,抓过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云之夏失去武功以后反应变得很慢,这会儿冷不防地被他像抓小鸡仔一样抓过来,不由得打了个趔趄,腰却被他紧紧地搂住,所以没有摔倒出洋相。
她的脸不禁有些烧,她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无赖,可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还是头一回。最要命的是,她竟然并不反感。
赵若璨唇边扬起一抹暖洋洋的笑意,揽在她肩上的手悄然地收紧。
经过一家面摊的时候,云之夏特别欢喜地跑过去,她不喜欢吃面,不过这家的面实在做得好吃,她只吃过一回,原本心里就记挂着,决心等以后茶楼开张,自己闲来无事便来他这里坐一坐,没想到刚好从这里路过。
她这一天都有些闷闷不乐,逛街买一大堆东西也都是故意折腾,赵若璨知道,她心里其实未必有多喜欢那些东西。难得她终于发自内心的高兴,赵若璨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他要了碗跟她一样的面,面很快端上来,满满一大碗,牛肉和豆芽在碗里堆起了小山,他拿筷子往里面一挑,面就那么稀稀疏疏的几根。他咧开嘴笑,“你这是来吃面的,还是来牛肉的?”
云之夏挑着面,振振有词道:“我是来尝面的。”
赵若璨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这时,一个小女孩叫卖着篮子里的鲜花走了过来。他于是向她招了招手,小女孩开心地跑过来,目光天真而热切,“公子,您要买花吗?”
赵若璨笑着点了点头。
小女孩身子面向赵若璨,却回头看了看另一边的云之夏,嘴甜道:“小姐姐这么美,公子应该把全世界最漂亮的花都送给她,我这里便有全世界最漂亮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