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不要碰我!”她激烈地大喊。
赵若璨以为她是在说自己,不由得一阵恼火,低头一看,她仍旧闭着眼睛,似乎并未清醒。
他眸色一松,担忧却比先前更甚。他稍稍松开怀里的人,在她的脑袋上方小声唤道:“夏夏、夏夏?”
她又开始做起了噩梦,情绪变得异常激动,脸和唇更是白得几乎透明,嘴里不断地说着胡话。赵若璨忍不住伸手轻拍她的脸,“夏夏,夏夏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不,我不要!我不要嫁给他!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恨你!”
她终于说出了清晰、完整的句子,赵若璨目光巨震,不敢置信地呆望着她。她的面容忽然变得异常狠绝,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全都去死!”
不要嫁给他。
恨。
这些关键的字眼直戳他的心脏,飞速地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往复。
一腔怒火直冲脑顶,微微眯起的眼睛里迸射出幽幽的冷光。他就知道,这件事绝对另有隐情!
云之夏还在继续说着胡话,又是一些含糊不清的词语,他已迫不及待地下了床,胡乱地披了外衣冲外面喝道:“楚烈!”
楚烈随即推门走入,眼睛下意识地往床上一瞄,意识到情况不妙,不安道:“殿下。”
一直守在门外未曾离开过半步的杨柳依也急得跟了进来,他叫得这样急,想是长公主病情恶化,她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连脚步都开始变得慌乱,近了跟前甚至都忘记向他行礼,急急忙地跑到床边,跪在地上喊道:“小姐,小姐!”
她紧张地抓起云之夏的手,发现她的体温竟比先前还要冷,吓得一个激灵,脸色顷刻间煞白如雪。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主人从未跟她说起过小姐身体有问题?为什么连太医也看不好?她现在该怎么办?主人才刚走,小姐又是在越王府上,她不能让人通知主人回来,她不能冒这样的险,不能!
低头的瞬间,她眼底的色彩瞬息万变,最后终于变得异常坚定。她用力地捏住手掌,小姐的身份一旦泄露,毁掉的不仅是所有相关之人的性命,还有皇上好不容易才谋取到的和平,她决不能让这件事功亏一篑!
“小姐,快醒过来!”她紧紧地握住云之夏的手,心底无声地呐喊。
赵若璨吩咐楚烈去把全京城最好的郎中全都带来,楚烈领命后随即离开,刚走到门口,管家孙伯忽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殿下,华容长公主刚刚派人送了药过来,说是听闻云小姐突发心绞病,她正好有从南月带来的药,也许派得上用场。”
“送药的人呢?”赵若璨急忙问道。
“说是时间太晚不便打扰,已经先回去了。”
赵若璨瞥一眼他手中的药瓶,迟疑片刻,说道:“拿来本王看看。”
孙伯急忙把药双手奉上。
赵若璨拿在手上,先是看了看瓶子,一个小小的青釉瓶,倒是存药的好物件。他又拔了塞子,倒出一粒放在手心细细地闻细细地看,棕色的药丸,足有指甲盖那么大,气味苦涩难闻。
从外面折回来的楚烈小心翼翼地提醒:“长公主这么直接地让人送药过来,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不,她没有这么做的立场!”杨柳依眼看着赵若璨面色有所松动,急忙大声反驳,“殿下别忘了,她现在是太子良娣!”
赵若璨的目光幽幽地向她看过去,她一向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这会儿却忽然变得如此激动,听她的口气,她似乎十分笃定华容长公主不会如此好心。
他不禁想起夏夏方才做恶梦时说的那几句话,睁着眼睛的人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可是闭着眼睛的人却不会。若非念她送夏夏来时的担忧太过真切,他这会儿就该让人把她拖出去。
可他现在分不清她对夏夏到底是不是真的忠心,所以他也只能暂时强压下心中的种种疑虑,耐着性子问她:“你的意思是华容长公主会谋害夏夏?”
“奴婢没有这么说。”杨柳依低下头,语气却依旧不容置疑,“奴婢只是希望殿下能够谨慎对待。”
“一个身负和平使命而来的联姻公主,谁都不想得罪,谁都想拉拢讨好,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赵若璨眸光淡扫,言语间满是试探的意味。
“讨好殿下的方式有很多种,华容长公主没有必要帮助一个素来与自己不和之人,况且还帮助得这么及时!”
杨柳依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不自觉地加重,她比任何人都清除,叶芳菲睚眦必报,绝非良善之辈!
赵若璨敏锐地察觉到她对华容长公主似乎有很大的敌意,眼中厉光闪过,“华容长公主入京不过一个月,与夏夏也才见过几次,你这‘素来’是何意?”
杨柳依惊觉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慌忙掩饰,“奴婢听小姐说过,她们第一次见面就暗流涌动。”
这倒是事实。
赵若璨收回视线,面色微沉,她倒是深得夏夏信任,竟哄得夏夏什么事都肯告诉她。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试一试,不为别的,南月的长公主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使坏,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他略沉吟了片刻,忽然心上一计,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与本王都找了郎中给夏夏诊治,可夏夏却仍旧昏迷不醒,本王一时也是无计可施。现在华容长公主连夜派人送了药来,你又担心她心思不纯会在药中暗做手脚。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继续昏迷却什么也不做。”
杨柳依无言以答。
赵若璨看她一眼,拿着药转身向她走近,“要不这样,就由你来为夏夏试药吧!你是习武之人,药吃下去,对气血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想必应该感受得出来。”
杨柳依呆了一瞬,她心里很清楚,越王殿下此举,一来是想确认药有无问题;二者,他对自己的怀疑远远超过对叶芳菲的怀疑,他想以此试探自己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