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颠一颠地带着他们回到越王府,云之夏立马起身往外钻,她可不想等下又被他强行抱着走。
她利落地跳下马车,看都没看后面的人一眼,自己蹦蹦跳跳地往里面走。
此时天已经黑透,看不清别人脸上是何表情,她就当他们没有表情。
赵若璨黑着一张脸从马车里出来,看见她轻快的背影,嘴角不由得向上勾起。
他最欣赏她的一点就是她足够识时务,这可让人省心得多。
云之夏刚刚卖了一波惨,被他扛着丢上了马车带回越王府,她当然要顺杆往上爬,依依还在他手上,再怎么样她也不能真把他惹毛了。
她之所以还能如此镇定,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手上还有一张牌。
她暗暗盘算着自己的胜算,不想,那张牌就自己出现了。
她刚跨过前院的大门,就对上了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是于飞莺。
她心里“咯噔”一下,视线稍稍右移,赵若珣也在,两只手背在身后,木头桩子似的直挺挺地站着。
她不免有些心虚,头皮一阵发麻,努力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试着跟神情悲怆的于飞莺打招呼。
结果,她话还没出口,跟上来的某人冷冷地命令:“你先回房。”
她笑容一僵,不怕死地当着赵若璨的面推卸责任:“是他狼心狗肺,你要怪就怪他!”
赵若璨的脸黑得都快跟夜色融为一体,他先是不悦地瞥了她一眼,接着又冷冷地瞟向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赵若珣,赵若珣做了个“我”的嘴型,似乎想解释,又不好开口,心急地指了指旁边的于飞莺。
于飞莺咬了咬唇,语气难得的硬气,“是我要他带我来的,你别怪他。”
云之夏轻咳一声,尴尬地看了看脚下的地,看看人家这坦荡的胸襟,这一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偷偷瞄了一眼赵若珣,赵若珣朝天翻了个白眼,她忍不住低头偷笑,赵若璨的声音冷不防地再次响起:“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回去!”
回去就回去,那么凶做什么?
云之夏不满地怒了努嘴,转身走人,一边走还一边偷偷跟赵若珣挥手,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
赵若珣眼尖地看到了,立刻领会出她的意思,于是干笑着对赵若璨道:“我先下去,你们——慢慢聊!”
他故意语气暧昧,云之夏拼命忍笑,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脸现在有多扭曲。
两个小机灵鬼欢快地跑下去,剩那两个人期期艾艾、两两相对。
赵若璨一言不发地把于飞莺带去了后院,两个人在树下一前一后地站着。
赵若璨背对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于飞莺低头沉默,时间越久,她心里的悲伤就越浓。深秋的夜风已经很冷,她浑身都凉透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
“贵妃娘娘今日跟我说,她和皇上已经同意你娶云小姐。而且,为了防止闲言碎语,他们还要先认她作义女。”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使自己不至于失态到丢掉最后一分尊严。可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刺着她的心。
贵妃娘娘为了安抚她,把她召进宫亲自安抚,可是对她来说,那些安慰之词不过是一种羞辱。就在不就之前,贵妃娘娘还信誓旦旦地说她就认准自己这一个儿媳妇儿,可是结果呢?
说变就变,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感情与尊严竟如此廉价,他们,根本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赵若璨始终背对着她,听到她近乎哽咽的声音,依然无动于衷,淡漠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遗憾,“我早说过,我并非你的良人。”
她凄楚地笑,心如刀割。是啊,他早就说过的,是她没有自知之明,是她自取其辱。
“我知道你心意已决,可我还是想问一句,若两年前你没有遇到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她至今仍旧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他们有多亲密无间,那时他待她是那么的热情、真挚,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以为他们会是一辈子,她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改变。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她,然后,他们之间,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他眼中有了她从不曾见过的光彩,她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那么迫切地渴望见到一个人,更可怕的是,他开始有意的疏远她。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不在乎再丢脸一次。她只想知道,若没有她,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赵若璨有一瞬间的沉默,喉咙艰难地滚了滚,最后还是狠心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对你,从来只有兄妹之情。只不过后来我有了喜欢的人,担心她会因为我与别的女人太过亲密而生气,所以才开始注意男女之间的分寸。”
兄妹?她想笑,可嘴巴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闭了闭眼,眼泪悄然地滑落,心痛得支离破碎。
他果然对她没有一丝感情,所以才会这么毫无顾忌地告诉她残忍的真相让她死心。
因为极度的伤心,她的身子一直在剧烈的颤抖,她拼命地忍着,眼泪肆无忌惮地滑落,她紧紧地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声音。良久,她哽咽着点点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好,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她原本想大度地祝福他们百年好合,终究没能说出来,赶在情绪彻底失控之前,慌乱地扭过头匆匆跑开。
直到她的脚步远去,赵若璨僵硬的身体才陡然松懈下来。他自然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伤了她的心,可若不快刀斩乱麻,将来只会让她伤得更深。
现在,他只能期望她尽快从错误的感情中走出来。
他回转身,望着她伤心离去的背影,还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他狠心地拒绝一个从小便爱慕自己的人,执着地追寻着另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她又是否真的能接受他的感情?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如此决绝地告诉他,她从未对他动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