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爪底的东西动了动,苏黎又连续拍了十几下。每拍一下,他周身的黑色雾流便淡一分。
“咚咚咚咚咚……”
房梁上的异动立刻引起沉玥的注意,她蓦然抬头,惊骇的看到那只在大殿上见过一面的零阶妖兽。对方轻轻松松的,居然将那个让她吃力对付的魔胎,压在爪子底下。
沉玥有点懵。
尤其是那张脸,青白交加。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似的,闷闷的,胀胀的,极难受。直到后来,她看到其他同门露出类似的表情,才明白,那种情绪叫做憋屈。
四周,鸦雀无声。
苏黎居高临下觑着她,挥爪将魔胎扫了出去。
“砰!”
魔胎坠落地面,把地面砸出了深坑。他早就被拍得死去活来,这会儿压根动弹不得。只是,脱离了苏黎周围,那些飘散在房间里的黑色雾流顿时蜂涌入魔胎身体中,为他补充着能量。
“不自量力。”
暗红色猫瞳微微眯起。
倏然,一道光幕笼罩住整间屋子,飘散的魔气瞬间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死寂,又是满场的死寂。
横梁上方,那只雪色毛团,正悠闲的勾动着尾巴尖,一晃,又一晃。
态度,懒洋洋的。
神情,惬意又放松。
再对比伤痕累累的自己……
沉玥表情十分复杂。
妈蛋,这年头,就连妖兽都学会扮猪吃虎了!
简直逆天了。
感觉做人好失败,她不会都真的活到狗身上去了吧?
以后绝对不能惹到她!
沉默片刻,沉玥举拳至唇畔,轻咳一声,疑惑道:“你怎么出现在这?你的主人呢?”
苏黎向下斜睨了她一眼,眸底充斥着嫌弃。问她话?兽语听得懂么?
诡异的,从这个嫌弃的眼神里沉玥得出了答案,尴尬地笑了笑。
蓦地,一只黑手忽然伸出了地面。
沉玥登时抬剑砍去,只听尖锐的“桀桀桀”声响起,分不清是笑还是痛呼,魔胎一只手臂当然被斩断。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魔气缠绕住那只断臂,仿若是无数根丝线般,竟然把它和身体重新连接起来。
沉玥柳眉一竖,手腕灵活翻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剑戳进魔胎的心脏。
“噗嗤!”魔胎剧烈颤动,双眼瞪大,失去了生息。他体内的魔气察觉后,居然缠绕着长剑攀延而上,寻找新的宿主。
沉玥用力抽剑,发现抽不出来。眼看魔气要触碰到手指,她慌忙挪开。
魔气撤底裹卷住长剑。
在绝对领域下,魔气消散后,又源源不断的从魔胎身体中涌出,生生不息。
只能说明,魔胎体内有东西。
苏黎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稳稳踩在魔胎身体上。举起小爪子搭在长剑上,玄气传遍剑身,魔气瞬间光溜溜。
真是张狂又霸气!
沉玥吃惊地看她,眼中慢慢流露出一丝狂热,蹲下身,对这只妖兽说道:“喂,有没有兴趣当镇宗妖兽?专人伺候那种?”
苏黎:……
九天鸣宇诓人的话术都特么一成不变,也太敷衍了吧?
苏黎不屑地抬起下巴,模样傲慢又骄傲。
呵!
就凭那只断翅鸟也能当镇宗妖兽,太掉档次了。
她正欲收回爪子,便在这时,奇异的场景发生了,那柄长剑开始颤动起来。
森冷的寒气自剑身掠出,如滚滚骇浪般一层一层向外涌动着微小的气旋。
苏黎心神微动,调转体内精纯的妖兽力量灌入剑身。
空气十分低沉而压抑,那种刚刚的抽绞感又弥散在四周。
苏黎颇感诧异,这把剑竟然能在绝对领域下释放出如此强的威压?
稀奇,真是稀奇!
随着玄气浇灌,剑身开始发出“咔嚓”“咔嚓”细微的声音,不多时,便脱落出一块块黑色的碎片,直至露出它原本的样子。
剑身通体呈暗红色,上面镌刻着三个小小的字:血株子。就连剑柄上的三瓣曼珠沙华亦变成淡金色,栩栩如生。
沉玥蓦然失色,啧啧惊奇道:“这把剑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毋庸置疑,这把名叫血株子的剑,时至今日才真正的开了锋。
强摁住不舍的心绪,苏黎抽回爪子,跃跳到一旁。孰知那把剑竟然屁颠颠地飞了过来,停在她旁边,剑身弯了弯,试探性地用剑柄碰碰她毛茸茸的身体。
颇让人震惊,还是把有意识的剑!
灵器有意识分两种:一类是强行绑定生魂,譬如十二品滕蛇圣鞭;一类是真正的神器,集合天材地宝,因此在锻造成功后就产生了意志,譬如血株子。
苏黎心中万分喜爱,却不能做出强行夺宝的事情。于是抬起爪子一挥,狠心将它扫出去。
“哐当!”
血株子掉落在地上,翻滚两圈后,它又猛然直立,契而不舍地飞了过来,安静地待在她身侧不远处。时不时,探出身体想要碰碰她,被她冷眼一扫,立刻缩了回去。等她不注意,又慢慢的凑上前……
沉玥朗声笑道:“既是和你有缘,便送了你罢。不过,我有个条件。”她回头看了眼昏迷中的阿虹,语气坚定道:“只要你能救阿虹,哪怕你要雁荡山峰主之位,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声声敲打在苏黎心头。这份深厚的情谊,让作为妖兽她,十分动容。
苏黎没理由拒绝,赞同了对方的提议。她几下跃上床榻,小爪子踩在阿虹的胸口。尖尖的爪子倏的深嵌入肉中,强势地将玄气探了进去,霸道驱逐她身体里残留的黑色雾流。
阿虹孕育魔胎,身体五脏六腑或多或少受到魔气侵蚀,早已亏损。但与沈帆不同的是,沈帆是与魔合二为一,融骨生血。阿虹却是胎儿被强行转化,所有魔气都被胎儿吸收进去,故而并无大碍。
幸而留下来的魔气不多,一炷香后,最后一丝魔气也被驱逐出来。苏黎大汗淋漓,毛发湿答答的粘在皮肤上,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瞧着小妖兽难的露出的呆萌模样,沉玥忍俊不禁,施了个“清尘术”,她又变得清清爽爽,毛发蓬松柔软,让人很想要撸一撸。
“咳。”想到对方凶残的模样,沉玥生生忍住了。她快步上前,蹲守在阿虹面前,紧紧地握住她的一只手,不经意地抬起袍袖拭了拭眼角,才侧眸看一眼苏黎,询问道:“阿虹是不是没事了?”
苏黎点点头。
“谢谢。”
蓦地,那双猫耳抖动了下。
她撩动眼皮,漫不经心地望过去,果然在窗台边发现一朵摇来曳去的小贱花。
难道阿骆也来了?苏黎想到他和蓝虞蛟在一块,心底刚浮起的忧色转瞬即逝。
魔胎散发的气味十分浓郁,妖花王兴奋极了。花枝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欢快。
苏黎眯起猫瞳,仿佛空气凝结般,妖花王瑟缩了一下。别说扭了,几乎都不敢呼吸。害怕下个一瞬间,变成被老大蹂躏过的残花败柳。
幸好,它不能说话。要是被苏黎知道,一定被拍得满地找牙,好叫它知道,成语不是随便可以滥用的。
“阿花,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