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布着各种各样书与手办的客厅里,白夜静静地听着风信子向他讲述着她曾经的故事。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这句话飘到了我的耳边,就像是夏天的海风一样虽然悄无踪迹,却将我平静的世界大大地大乱了。
“这还是第一次——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会主动和我搭话。
“也许是因为我莫名散发出的一种孤僻的气息,导致所有想要和我搭话的人都不由得对我敬而远之。也是因为那时候无人主动向我搭话,导致了我越来越陷入了孤僻的深渊。
“而当我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却对此毫无办法,只好默默忍受着孤僻的感觉。
“可是这一次,突然有人主动向我搭话,却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愣愣地看着那站在我面前的女孩——她扎着一头长长的马尾辫,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洁白的校服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混合着淡淡的香味令人为之着迷——在那一刻,我便突然坠入了爱河。
“不不不,不要误会,并不是所谓的‘情爱’之‘爱’,而是一种类似于……类似于对青春、对生活的‘热爱’一样的‘爱’。就像是爱着生活、爱着青春一样地爱着眼前的那个女孩。
“本来,我对生活和青春的‘爱’早就已经不知道消逝到多远的地方去了,可是见到这个女孩之后,我感觉我那消逝了好久的‘爱’又被找了回来。
“我对此十分高兴,也十分激动,对此我感受到了好久也没有感受到的激动的心情,激动到我都忘记了要回答她的话,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
“见我没有回答,女孩似乎是很疑惑地偏了偏头,对着我说道:‘哈罗?怎么了?你没有听到吗?’
“我这才回过了神来,连忙紧张地攥着裙子的衣角,回答道:‘啊,没、没有人,请、请坐吧!’
“我说得十分紧张,语句也是十分不通顺、不连贯的。而她听到了我的话之后,不禁‘噗嗤’一笑,说道:‘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没什么……’
“当时的我十分紧张,根本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才好——我好久没有与人说过话,所以突如其来有人与我说话,导致我根本没有什么办法来让自己融入到与‘人’的交流中去。
“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期待着想要能够有与人正常说话的一天,不过这种事情当然也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我也许不适合拥有朋友……当时的我这样想道。不过好不容易有一个人与我主动说话,我好想要珍惜这次机会,于是我那节课几乎没有听进去一个字,自始至终都盯着那人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身体不由自主地这么做了。
“我的心中幻想着女孩会和我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可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该要用什么话来打开话题。而那节课从开始到结束,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段简短的对话之外,我与她也从未说过一句话。甚至,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实在无法鼓起勇气去主动向她搭话,可是我又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一次机会,当时的我不由得十分纠结。
“在反复地纠结之后,我想到了一种折中的方式——既不用主动开口,也可以适当地拉近我与她的关系的方式——写纸条。
“于是在那节课下课之后,我便写了一张纸条,红着脸低着头递给了她,然后连忙将脸转了回去,可是眼角还是忍不住去瞥她看纸条的样子。
“我在那张纸条上写的是——‘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即使是写个纸条,我也是斟酌了许久,换了好几种语气才决定了这八个字的内容,用来被我撕纸条用的笔记本因此被撕掉了整整三页——不过我却并不觉得有多心疼,只要这个纸条能够取得我预期的效果。
“过了一会儿,一个纸条突然被人丢到了我膝盖处的裙子上,我吃了一惊,转头向纸条飞来的方向看去,然后便只见她微笑着朝我吐了吐舌头,然后伸手指了指我膝盖处的纸条,看样子是让我把它拿起来读。
“我怔怔地低下头,看向膝盖处的纸条,然后缓缓将它用手拾了起来,忍住不断颤抖的手将它展开——我实在是太过紧张了,以至于手上分泌出来的汗液都险些将纸条濡湿到无法分辨上面的字。
“我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三个清秀的大字——‘陈雨漓’。
“我的心中十分高兴——因为我终于可以知道她的名字了。可是这还远远不够,知道名字仅仅是成为朋友的第一步,而想要继续推进朋友关系的话,就要再进一步了。
“可是当时的我,却并不知道该要怎么做才好。我反反复复地想了无数个想法,可是到最后我却没有勇气去选择其中的任何一个。
“而就在我这样纠结着的时候,她忽然从旁边叫了我一声,我微微吃了一惊,然后便看到她递给了我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你喜欢这种交流方式么?’
“我看到之后顿时脸上一红——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脸红,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高兴吧——于是我将纸条上写下我要说的话,然后将纸条递了回去。
“我在纸条上写的只有一个字——‘嗯’。尽管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我都不好意思亲口说出来。我就是这样一个胆怯的女孩。
“紧接着,我们便开始用纸条交谈了起来,这样的交流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学期。
“我在每节课上课的时候与她用纸条交流,下课之后她多半是出去玩的——她的朋友有很多,这一点我很羡慕。每个课间我都看着她和她的一群朋友在那里说说笑笑,我并不嫉妒她的朋友们,也并不觉得她们从我的身边抢走了她——
“非要说的话,反而是我从她的朋友们身边抢走了她吧?像我这样的,本来是不配拥有朋友的。她肯主动和我交流,这已经让我很感恩戴德了。我已经无法再奢求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