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渺正和陆樊通话,被陆樊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搪塞得纳闷不已,越听越不对劲,突然觉得脊背有点发凉,微微咳嗽两声道:“......你不会是想耍我吧?”
说实话,她以前也不是没有一个人走过夜路,以前还参加过oxford对伦敦居民的性格特征类别研究,数据样本还是她负责收集的,知道虽然伦敦街头是冷清了点,但是行人还是有的,治安也不错,人们友善直率,她倒不至于太害怕。
可是只要她这么一联想,这个念头一出来,怎么收也像是收不住了,忽然想起很久很久的往事来,那种想要逃离回到绝对安全地区的感觉越甚!
徐洛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表,不禁紧紧攥住拳,想极力冷静下来,但声音却开始颤抖:“陆...陆樊我告诉你,要是你在开玩笑...我真的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趁我还没生气到要说跟你绝交前...赶紧...”
现在她才发现夜晚有多昏暗,虽然不怕黑,但徐洛渺本就怕鬼,还有过心理阴影,直觉也很准,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本事还是玩游戏玩多了因为100%的高灵敏度直接锻炼出来的,说到最后,她已经不敢回头去看昏暗的街道一眼。
“洛渺?你在说什么?”
心中的悚然越甚,徐洛渺想要撒腿就跑,但还没跑呢,就意识到这双10cm的高跟鞋简直就是她逃跑的累赘!
徐洛渺缓缓低下身,想要将高跟鞋脱下,一手还将手机放到耳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就是需要陆樊的声音给她点心灵上的慰藉。
“我是说,我很想快点见到你!真是的!要是你再不来找我,我就生气了哦!如果不想...”甜腻腻的,用来装腔作势的话还没说完,徐洛渺还维持着半弯下腰,将高跟鞋上缠绕的网纱和绸缎解开的动作,但很快她就听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急的脚步声,最后似是有人迅速往她的方向奔来,好像还有什么掉落的声音。
这时徐洛渺整个人都僵住了,也再顾不上解开绸缎和网纱了,像是触电般立刻直起身,以极快极快的速度转过身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修长的身影和一柄已经掉落在地面的透明雨伞,那人戴着口罩,一头黑色的短发似乎被雨丝打得有点凌乱,微微喘息,胸膛起伏,站在距离她只有两三步的地方,上身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衣,下身穿着牛仔裤,衬得他身形修长。
来人似乎有点着急,还顾不上微微俯下身子喘息,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扫过她的眉毛、眼睛、鼻梁、下颌,目光剧烈晃动,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天落雨丝,她却像是灼烧的太阳,将黑暗尽数劈开,再厚的流云和阴影也难以掩盖她的光芒——
一眼,仿佛就是一生。
凛冽的冷风吹散她被微微打湿的栗色长发,昏黄的灯光落在她因为震惊蓦然睁大的眼中,像是光彩都融化在她的眼里,是他无数次见过的那双清隽澄澈的眼眸——他从未见过她这副神情,她望向自己的眸子中掺杂了那么多的情感,让他再也顾不得思考其他。
对上那道一瞬间蒙上水雾却依旧锋利如刃的眼眸,几乎是瞬间,徐洛渺就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喂...洛渺?”电话那头的声音忽远忽近,徐洛渺脑袋思绪一片混乱,手机滑落,“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只是这么大脑当机一瞬间的功夫,她就被人不顾一切般一把揽入怀里紧紧地抱住了。
“放...”那个人倾身而来,雨点带着的腥味混合着清爽在瞬间侵入五识,带有一点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不放。”说话的那个人声音和身体都在轻轻颤抖,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反而将她抱得更紧:“我怎么可能会放开你...”
如果说,看见那个人的瞬间,徐洛渺只是觉得他那双锋利如刃的漆黑眼眸跟无色非常像,完全无法泯灭众生的独特气质,一眼就能认出的身高轮廓,根据外形还有心中对他的熟悉感,能让她对心中对这个人就是无色的可能性计算出86%的可能性。
但从客观角度分析,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性不超过0.0001%!那么现在,听到熟悉无比的,低沉又有点沙哑的声音,她100%就能确定,这个人就是无色!
确认她就是渺渺空弦音的瞬间,如影随形的绝望痛苦爆发的彻底,喜悦如潮水般奔涌而来,蔓延至四肢百骸,亦色紧绷了很久的神经像是一瞬间全部崩断,又像是慢慢地舒展开来,近日无止尽又无望的调查让他力竭,疲惫不堪的大脑开始嗡嗡作响,耳边传来微弱到清晰的耳鸣声。
就是她不是吗?朝夕相处足足四天四夜,她的喜怒哀乐,一点一滴都被他牢记于心,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哪怕闭上眼,都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就算是亲眼看到她的面容,他还是害怕惶怕无比,生怕现在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跟有充分反应时间,现在百感交集的亦色比起来,徐洛渺的思绪都被震得消失殆尽,还是有种神游天外的感觉,只能仰起头,喃喃出声道:“无色...你怎么会...”
还没来得及思考,还没说完的话连带着尾音全部消失在他的唇落在她唇上的瞬间。
亦色说不清心中有多少因为不约而见确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多少随着时间发酵乃至因为这次危机爆发出毫无保留的爱恋,有多少不安到将近绝望的思念,更说不清他心中的万千情绪,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全部决堤,全都宣泄在这个苦涩又甜蜜的吻里。
徐洛渺借着亦色的力道站着,身形晃了晃,稍稍后退,他却根本不给她半点逃离的机会,微微向前,她穿着高跟鞋,他不留空隙的欺身向前让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腰却被搂得更紧...
通话还没中断,陆樊只能听到手机掉落的“啪嗒”声响,女孩微弱的声音和衣料的摩挲声,整个人如遭雷击似的,也不管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直接往徐洛渺说的地方飙车前进,距离拉得越近,眼前的景物和那两道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靠!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陆樊看见亦色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然而,他只冷冷的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后温柔似水的看着怀里似乎连站都站不稳的女孩,女孩将一只手随意搭在他的肩膀上,头靠在他的肩头,他极其自然的帮她捋了捋耳旁的发丝,随后又低下头去。
我靠!
陆樊有点目瞪口呆了,这发展速度...可比火箭还要快!
虽然在一开始,陆樊的确是抱着想牵红线的念头,才绕着弯想介绍他们通过这场浪漫的邂逅认识,但不管是亦色还是徐洛渺他都认识挺久了,交情不相上下,因此对这两人的性格也摸得清,现在在他看来冷冷淡淡,也没见过正眼瞧过他们追求者的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上演这一幕,简直可以被他划入生平奇事之二!
跟尚且能思考,还能作出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的联想的陆樊比起来,徐洛渺整个脑子都停止运转,他停下后,她仍然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内心实在太过震撼!
“渺渺......”亦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的唤她的名字,之前已经惶恐不安震惊够了,现在心里只剩下满腔的柔情,那张帅气冷冽的脸庞也带着薄晕,眼神里的狂喜藏也藏不住,声音仍然带有点嘶哑:“渺渺...渺渺...”
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携着雨点悠悠而落,落在他的发丝上,徐洛渺模模糊糊只能看清他大概的轮廓,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清楚的看到他眼里未平复下来的异样情绪。
那种真真切切的感觉和游戏里有点不同,心理完完全全地感到真实,可却又那么不真实,尽管她已经确定他是无色,但心底复杂无比的情绪席卷而来,还有点心有余悸,于是话中不自觉带了点探问的意味:“无…色?”
“嗯,是我。”亦色伸手抱住她,将头搁置在她的肩头上:“渺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