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梁寻的脆弱

  暑假的时候,我妈带我去了邻省的水上乐园撒欢玩了两天,我这人从小就爱玩水,四五岁的时候就缠着我妈带我去学游泳,十岁的时候去大海里泡过澡,但时运不济,那次被螃蟹把大腿给夹了,后来再也没去过海里,活动范围仅限游泳馆。

  这是我第一次去水上乐园,简直玩疯了,在水里泡了两天,导致我一回家就感冒了。

  在热的要死的夏天里感冒无异于盖着棉被挠虱子,整个人都不好了,鼻涕纸扔的满屋子都是,连挂了好几天盐水才缓过来。

  我大姑家的儿子落榜了,第一志愿报的学校没上去,最后被一所专科大学录取了,我大姑一气之怒火攻心下住院了,我大姑父通知了所有亲戚,目的当然就是要钱喽,探望病号要送money,万古不变的规矩。

  我爸下班之后就赶去了医院,我妈下楼跳广场舞了,给我钱让我自己买点吃的。

  我这人比较懒,让我自己解决的话基本就是泡面,从超市柜架子上拿起康师傅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闪过梁寻说的话,“泡面是垃圾食品,吃多了会让人智商变低的。”

  我记得我当时质疑他的话到底有没有科学依据,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说法?然后梁寻用各种化学术语给我分析泡面的危害,尽管我根本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那些听起来就高大尚的名词还是让我佩服的连连点头,最后把他的话奉为真理。

  我拿出手机给梁寻发条短信:我要中毒了。

  很快他的电话打了过来,还有意外惊喜,我开心的接通。

  “你怎么了?”

  “我妈不管我了,所以我的晚饭只有泡面陪我。”我说。

  梁寻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噗嗤笑了出声,“偶尔一次死不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

  想了想,我还是放弃了泡面,转而拿了一袋挂面,一边排队结账一边和他通电话,“你干什么呢?”

  “没什么,躺着。”

  “真懒。”我吐槽,“我妈都知道去跳广场舞运动运动,你再躺下去就成胖子了。”

  这个假期我每次问他在干什么的时候,他都说躺着,基本上都宅在家里,我问他为什么不出去?梁寻说,天气太热,不想动弹。

  “夏天躺在家里就是减肥了。”

  他好像想起了有意思的事情,边说边笑,“有一年夏天,我和我的一个朋友做试验,是在外边疯一个月会瘦还是在家里宅一个月会瘦。”

  “结果呢?”我问。

  “结果就是我那个朋友在外边疯了一假期不仅没瘦还黑了一圈,我在家瘦了两斤。”

  “两斤不能作为实践数据吧。”

  “那倒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夏天出门,你只会变成黑煤球。”

  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我没发觉自己正一脸春色荡漾的表情,直到发现收钱员一脸看着傻子的表情我才回过神来,着急忙慌的付了钱走出商场。

  我和梁寻已经好多天没见了,他没在家,而是去了黑龙江,他爷爷家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慢悠悠地往家走,现在的人真没有环保意识,垃圾随处乱扔,我边走边捡地上的垃圾然后扔垃圾箱里,要是被有着环保大使精神的老童知道绝对会奖励我一百元。

  “应该过段时间吧,我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梁寻声音低了下来,半晌说,“也许我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见他了。”

  我停了下来,手上垃圾还没扔,坐到路边的椅子上。

  梁寻跟我讲了很多他小时候和他爷爷的事情,他爷爷特别喜欢他,近乎溺爱了,他摔碎家里古董花瓶时,爷爷会笑着摸摸他的头说,没事的。他生病发烧时,爷爷会不合眼的整晚守着他。他淘气从树上摔下来大哭时,爷爷告诉他男孩子不能哭,要学会坚强,但给他处理伤口是会心疼的红了眼眶。

  我懂他的感受,我小时候我的姥爷也对我特别特别好,他给我的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这份爱是跟随自己一辈子最温馨的东西,所以当它即将离自己远去并且再也不会回来时,谁都会很难过的。

  “小时候我爸工作忙,我就和爷爷一起生活,可以说我的三观、我学会的所有道理全都是爷爷教我的,后来我爸把我接了过去,我就很少回家看他了,一晃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长大了,爷爷却已经老了。”

  我没说话,静静的听着他继续说,“原来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快到我还没来得及孝敬他,他就要离开我了,这两天我就在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多好啊,那样就可以回到小时候,如果重来一次,我绝对乖乖的不惹他生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生中有很多的无可奈何,我们只是人,不是神,生老病死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作为最渺小的生物,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家人,不让以后的自己后悔。

  再伤心再难过,人这一辈子总会有这种经历的,无可避免。

  梁寻的声音有点哽咽,“我,真的挺害怕的,我怕不知道突然什么时候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会的,爷爷会好起来的。”我不知道这时候除了这么安慰他还能说什么,提起分离真的很伤感,我鼻子酸酸的。

  电话那头他长吁了一口气,仿佛一扫所有的伤感,“不说这个了,你最近干什么呢?”

  我把前几天去水上乐园并且感冒的事情和他说了,梁寻说我自作自受。

  我恨他的毒舌。

  此后的几天我每天都给梁寻打电话问他爷爷的情况,这几天爷爷的身体还好,病情控制的不错,我从梁寻的声音中听出他最近心情不错,我也替他高兴。

  这个暑假我们还是延续之前的做法,每天晚上都通一次电话或者发短信,即使现在梁寻没有给我补习,但我们都心照不宣,每天不通个电话或者发短信说点什么我都睡不着觉。

  由于爷爷身体原因,我知道梁寻会比较忙,所以每晚都是他空下来给我打电话或者给我发短信,我不会去主动打扰他。

  可今天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仍没接到梁寻的电话或者短信,我心里突然有一个不好的想法蹦出来。

  我紧忙压下去,不会的,应该就是他忘了或者太困睡着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给梁寻发了条短信。

  【睡了吗?】

  石沉大海,没有回应,我心里更慌了。

  刚刚还一轮明月挂在空中,此时就被乌云挡住了,几乎看不到星星,一片黑暗。

  我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的时候发现电话自动关机了,我赶紧拿充电器充电,开机的时候一颗心紧绷着。

  梁寻还是没回我短信。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心想。

  我没有再给梁寻发短信,一白天我都心不在焉的,打碎了两个杯子,连吃饭的时候都惴惴不安,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我妈看出来我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事。”我其实很想找我妈说说,在开解人这方面她是高手,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心情,总之很乱。

  两天都没有梁寻的消息了,第三天半夜两点多,我睡得迷迷糊糊间接通了电话,听见梁寻声音的一瞬间,我立马清醒了。

  我还是听到了我最不想听的话。

  “爷爷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累很累,我有种想把他抱在怀里给他一个肩膀的想法。

  爷爷是突然病发走的,很急,谁都没想到,明明医生都说病情控制的不错,可世事无常。

  “梁寻,你坚强点。”我努力压下去上涌的眼泪。

  对面久久没有说话,久到我甚至以为他忘了在和我通话这件事,直到我听见了低低的抽泣声。

  到底是什么让我眼泪一直不断呢?

  是爷爷的离世让我想起了我姥爷离开的时候?还是因为心疼梁寻呢?

  两者都有,我也分不清了,总之我很难受。

  这一晚我没有挂电话,梁寻也没有挂,他的哭泣声时续时断,直到变成了平稳的呼吸声。

  我侧躺着,把电话放在耳边,傻傻的想多陪他一会,尽管隔着电话,尽管他已经睡着了。

  一切都交给时间吧,总会过去的。

  齐宇最近和齐叔叔关系缓和了一点,我碰到过他们在一起吃饭,看样子齐宇对父母离婚的事情稍微释怀了点。

  我想起齐宇当初说过的话,“互不打扰是最好的”,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父子,怎么可能互不打扰,不过只要齐宇开心就好了,父母的事情最无辜的就是他。

  陈凡假期过的最潇洒,和她妈妈去各种景点旅游,在泰国旅游时给我发了很多景点的照片还有漂亮的“美女”。

  她说在泰国待了一周,靠一句“萨瓦迪卡”走遍全景点,我很好奇她怎么活下来的?

  泰国的榴莲确实不错,“美女”也很热情。

  这是陈凡亲身经历之后得出的结论,榴莲我知道很有名,有机会可以尝试,至于“美女”,不敢恭维。

  一假期陈凡都在旅游中度过的,泰国、韩国、三亚,可以说是过的非常充实了。

  “如果让我推荐的话,我个人推荐你去韩国。”

  “为什么?景点好看?”我倒是知道韩国有个景福宫,上次齐宇去参观过,说特别壮观。

  “不是。”陈凡慢悠悠的说,“整容方便。”

  去死,老娘天生丽质。

  我这个假期本来是想出去找个兼职的,不过我爸心疼我,说天气太热了,不让我出去受罪,经过上次在跆拳道馆把脚扭伤之后,我妈也再不提让我找工作的事。

  因此,我理所当然的在家宅了一个假期,到最后一个星期时,我数着手指头等待开学。

  第一次这么希望开学。

  想念我的座位,想念我的宿舍,想念我的好朋友,也想念我好久没见的同桌……

  开学这天,天气有点阴,好像老天爷都同情我们又要上学了一样,可我心情却像几百瓦灯泡那么明亮。

  新学期的第一天,我起个大早,收拾好文具,套上了在柜子里挂了一个月的校服,奔向学校。

  书包很重,可却不耽误我在路上撒丫子奔跑,张开双臂迎接扑在脸上的风,第一次觉得挤公交也没那么难受,因为我期待着它开快点,再快点。

  走进校园里,看着熟悉的教学楼和一堆生面孔竟有些感慨,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我竟然已经高二了。

  还是和去年同一个地方,在操场的围栏上粘着一排排的大红色的分班表,我记得去年我刚入学时,挤破头才找到我所在的班级,而今年,我站在不远处看着其他人挤破头。

  “学姐?”

  有个人从后边拍我肩膀,我回头,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妹妹,提着两个大包,应该是跑的太急了,汗湿的头发贴在了额头上,“我想问一下宿舍楼在哪?”

  “这栋楼后边就是了。”

  我给她指了个方向,她说了声谢谢就提着两个包往那边跑。

  我好想提醒她不用那么着急,都会有位置的,严华很公平,从来不搞先到先得这套,当然除了学习是你争我夺的。

  我忽然想起来去年我刚开学的时候,齐叔叔开车载着我和齐宇来学校,他还帮我收拾床铺,还带我们买东西,这些事情还历历在目,好像上周发生的一样,一转眼都过去一年了,我都已经是学姐了。

  想起齐叔叔我不免又有些惆怅,物是人非啊。

  我先回到寝室放东西,乔悦也在,她倒是和高一刚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依旧是打扮的很精致。

  “假期过的怎么样?”她先和我搭话。

  “还不错,你呢?”

  “也还好。”

  乔悦的电话响了,她接通后往外走,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我听出了和她打电话的人应该是她的男朋友,说要一起去酒吧。

  我想起来上次陈凡说看见乔悦在餐馆打工还拒绝了一个富二代的追求,听起来好励志,可现在她好像又和另一个有钱人在一起了。

  搞不清楚,乔悦好像一直都是很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