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学校,我打车去了“许愿基地”,路上我让司机停在了一家五金店,买了一把缩小版的小锄头,由于我的目的地是树林丛生的地方,于是司机师傅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支支吾吾的,最后张口结舌的劝我,“那个……那个爱护森林,人人有责啊,种树不容易啊。”
我晕,有见过拿小锄头去砍树的吗?
下车的时候司机师傅还一脸特别纠结的表情,仿佛还有点不忍,“你说你,哎,你注意安全吧,别……别被抓了。”
说完一脚油门冲了出去,我差点被气笑了。
家里有一个环境大使老童,我怎么可能砍树?我是疯了吗?
我找到那棵无比熟悉的“许愿树”,用小锄头轻轻的把泥土刨开,五年后,我重新把当初的“诺言”拿了出来。
两个小小的瓶子却仿佛有万般重。
我没有打开瓶子,里边的纸条静静的躺着,我不敢多看,毫不犹豫的打车去了北湖桥。
北湖桥真的很美,和当初电视剧情深深雨蒙蒙里依萍跳下去的那个地方很像,桥下边也是一望无际的湖水,我从包里把两个许愿瓶拿出来,没有多看一眼,因为我怕再也放不开它。
我用尽全力的往外扔,胳膊都好似离开了肩膀一样,仿佛想把过往随之都扔掉。
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然后远处平静的湖面打起一点水花,只几秒便重新归于平静。
沧海一粟罢了,再刻骨铭心的过往也只能激起一时的水花而已。
往事啊,都去他的吧。
我彻底的和你告别了。
一个星期之后,我回到了北京,第一件事就去找陈凡试伴娘服。
衣服很美,紫色的抹胸纱裙,陈凡一眼就看上了这件,她高兴就好,我没什么意见。
中午我和陈凡还有她未婚夫余行一起吃饭,
余行性格偏内敛,和不熟悉的人没有什么话,他很安静,大多数时间都是听着我和陈凡在说,偶尔插句话,但是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陈凡身上,特宠溺的笑着看她,在陈凡的水杯空之前把它填满,在陈凡想伸手拿纸巾之前递到她手里。
他们真的很好。
陈凡得到了我理想中爱情的样子。
“余行,你们公司有没有单身多金男青年,给我介绍一个呗。”
时至今日,我叫“余行”这两个还是会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余航”
余行还没说什么,反倒是陈凡嘴巴惊得都合不上了,“你要找男朋友?那……梁寻呢?”
“我和他没关系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也不要和他提起我。”我说。
陈凡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被我打断了,“别问我为什么,我不想再提了。”我把视线重新移到余行身上,“那就麻烦你多帮我留意一下,不要求高富帅,像你这样的就行。”
余行一口冰水卡在嗓子里,然后木讷的点了点头,“行。”
陈凡急了,“行什么啊,你说,到底和梁寻怎么回事啊?之前不还挺好的吗?梁寻多好啊,你就打算这么放弃?”
“那是之前,现在我不想了,反正就是没关系了,你是不是我朋友啊,怎么总帮他说话?”
“我也不是帮梁寻说话,就是替你觉得可惜,我怕你以后后悔啊。”
陈凡语重心长,但她没有身在其中,她不会理解我的感受,她一根筋,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她一直都觉得我和梁寻之间有遗憾,现在终于重新遇见了,她总觉得我就该理所当然的和梁寻在一起。
“可惜什么?”我笑,“我都不觉得可惜,早就看开了,我也没想要他在一起,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尊重我的想法吧。”
我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看的还开,其实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就释然了。
有些话没说出口就永远不必再说出口,有些人错过了就不必再怀念。
人,最应该爱的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林宥嘉那首歌唱歌好。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把全盛的我都活过,请往前走,不必回头,在终点等你的人是我。
但,我和梁寻的故事止步于此了,他生活的终点不会再有我,而我的终点更不会有他。
我们,只是从彼此的全世界里路过。
我把现在租的房子退了,换了另一个小区,离我上班的地方有点远,平常我出门坐地铁十分钟就到了,新家少说得半个小时。
不过没关系,生活嘛,从来就没有容易二字。
陈凡说我没必要搬家,就算不想联系,也不至于大动干戈的搬家,都是上班族,就算一栋楼住着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碰见一次。
陈凡说得对,梁寻搬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俩从来没有在小区里偶遇过。但我就是不想再住在那了,我没有在躲避梁寻,我只是想重新的开始我的生活,如果我还住在原来的小区,我脑子里不可能清静,那地方有梁寻的影子。
生活既然要重头开始,那就先从头开始。
我剪了个头发,齐肩短发,还烫了个头,理发师会打理,刚弄好的发型特好看,但是我晚上睡一觉醒来之后整个头发都炸了,看起来毛毛躁躁的,一时间我竟有点恍惚,好像高中时代的我又回来了。
那时我也是齐肩短发,那时我的发质也毛躁,那时候梁寻特别爱揉我的头……
算了,不能再想了。
没有了陈凡的干涉,余行效率非常快,他给我介绍了一个和他同公司的人,叫陈凯,二十七岁,北京本地人,房车都有。
其实,我那天也就是看余行对陈凡那股子能甜死人的爱意,再想想我自己,对比一下有点心酸,所以就顺嘴一提让他帮我留意一下男朋我是,我没想到余行竟然还真的帮我找了。
陈凡说,陈凯人不错,性格也挺好的,给人就是一个暖男的感觉,公司里挺多小姑娘都对他有意思,余行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让陈凯答应和我吃顿饭,如果来电就试试,不来电就拉倒。
没想到我一直反感相亲,现在竟然也走上了这条道路。
不对,也算不上相亲,顶多就是朋友介绍的,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算了。
我其实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也没想着和陈凯能怎么样,但我见到他本人的时候,确实愣了一下。
怎么说呢?
他本人长的有一点点像陈冠希,特别是那双眼睛,大眼睛双眼皮,我一个女孩子都自愧不如。
气质也和陈凡说的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很温和。
我走过去,陈凯先我一步起来帮我把椅子拉开。
“谢谢。”我坐下,微笑着说,“对不起啊,来晚了,有点堵车。”
“没有,我也刚到,你吃什么?”
他唤来服务员,把菜单递给我,我推还给他,“你点吧,我第一次来这家。”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翻开菜单看了看,又问我,“鹅肝吃吗?”
“我不忌口的。”我说。
“行,那就两份法国鹅肝,芦笋浓汤,再来一个芝士焗玉米。”陈凯有些抱歉的问我,“你想喝什么?不喝酒可以吗?我今天开车来的。”
“当然可以,我也不是很想喝酒,白水就行。”
“好。”他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再来一壶白水。”
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我有些轻微的不自在,陈凯仿佛看出来了,他总在找话题缓和我俩之间的气氛,让我放松起来。
和修养好的人说话真的很舒服,陈凯不会说一些我不愿意听的,不像我爸之前给我介绍的那几个相亲对象,上来就问我有几个前男友啊?一个月工资多少啊?之后打算多大生孩子啊?
谈到我的工作,他也只是问我杂志社累不累啊,一个月有没有假期之类的,而且他对杂志这方面还挺了解的,我俩交谈的特别愉快。
陈凯他在公司的职位是一个团队的副总,按级别来说,比陈凡高出三级,和余行是一个级别的,父亲在政府单位工作,母亲是大学教授。
按理说这样一个事业有成、有房有车、家庭体面、还是北京本地的人,多多少少也应该有一点骄傲的心理或者说认为自己高于常人的心态。
但我在陈凯身上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展示出来的是他良好的修养,谈吐大方得体,待人也很真诚。
说实话,这样的一个男人,确实很符合我找男朋友的标准。
吃完饭之后,陈凯把我送回了杂志社,临下车之前,他有点支支吾吾的,握着手机,半天才开口,“那个……我们能不能留个微信啊?”
我有些愣,没有动作,不是我不想给,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
陈凯看着我,可能觉得我的表情不是很愿意给,他有些失望,但还是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啊,是我唐突了,那我们下次再约。”
突然觉得他还挺可爱的,我脑子里生出了一个逗逗他的想法,“可以啊,不过你要先把今天玩游戏的钱转给我。”
刚刚从西餐厅出来的时候,门口有一个抓娃娃的活动,五元钱抽奖,最多可以获得十次抓娃娃的机会,最少也有五次。
陈凯看出我想玩,刚要付钱来着,正好包里有五元现金,我就抢着付了。我抽到了七次抓娃娃的机会,只不过我们俩技术不行,一个娃娃也没抓上来。
想当年,我和梁寻也一起抓娃娃,他一次就抓中了……
陈凯愣了愣,估计没想过我会和他要这个钱,但他还是打开手机,“可以,本来就该我付钱,我扫你。”
“好。”我打开微信,但是点开的不是收款码,而是名片二维码。
陈凯扫的时候没注意,扫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意外的看着我。
我解开安全带,晃了晃手机,打开车门下车,“记得给我转钱哦。”
直到我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微信的申请消息才弹出来。
我同意之后立马蹦进来一个红包。
陈凯还真给我发了,他也太实在了吧。
我没点开红包,也不知道多少钱,我给他发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陈凯:?
我:我开玩笑的,你还真给钱啊。
陈凯回了我一个尴尬的表情,说,就当我赔你一个娃娃。
所以,他的意思是,没给我抓到娃娃,就给我红包当赔礼了是吗?
他好幽默。
我:五元钱的娃娃?
陈凯:……好像是有点少。
我一惊。
我: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先工作了。
我紧忙结束话题,真怕他再给我发个大红包。
往后的几天,我和陈凯一直保持着联系。
怎么说呢?他人很好,也懂得分寸,懂得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我俩才认识不久,对彼此都不太了解,现阶段就是当朋友处,空下来的时候微信说两句话,偶尔出去吃个饭。
我没有梁寻的消息,自从上次我把他删了之后他也没再加我,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搬家的事情,反正我们没有联系了。
看,我和梁寻之间,如果我不主动,就不会有故事。
这样也好,他过他的生活,我过我的生活。
互不干涉,互不影响。
只是,我偶尔还是会梦到梁寻,梦到我们在高中时期的事情,但,总会过去的。
再一次见到梁寻是在陈凡的婚礼上,我知道陈凡邀请他了,我也有准备,但时隔半个月再见到梁寻,我的心还是跳的砰砰快。
我是在化妆室门口碰到梁寻的,他在找厕所,我一开门差点撞他身上。
梁寻今天很帅,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穿西服打领带,他的身材好,不胖不瘦,看着也挺健硕,特别撑衣服。
他看到我的时候一愣,挠了挠头,“我找卫生间。”
“走廊直走右拐就是了。”我说。
“哦,好。”他没动,反而是站着打量我,半晌,他说,“安栾,你今天真美。”
我低头,我身上穿的是紫色抹胸伴娘服,一双白色水晶高跟鞋,发型是造型师给做的,妆也是化妆师给化的,我今天整个人身上都是钱啊,能不美吗?
“谢谢。”我说,“你今天也很帅啊。”
他竟然有些羞涩,低着头点着鞋尖。
没话说了,空气太安静了。
“那我先走了,婚礼现场那边还有点事情。”
我率先开口,梁寻这才抬起头,“好。”
我微微一笑,从他身旁经过,他身上早已经没有了洗衣液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古龙水的香味。
“安栾。”梁寻突然叫我。
“嗯?”我回头。
“……没什么,一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