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一场大雪,将所有尘埃重新埋在底下。
我屋里的窗户没关严实,大半夜我被冻醒了,起来把窗户检查一遍之后便再无睡意。
齐宇从魔鬼式补课班被放了出来,晚上我临睡之前他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他被折磨的瘦了一圈,那补课班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当时我困了就没回他,现在醒了就随便回了他一句,我短信刚发出去齐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接起,“齐先生,半夜两点多了你还不睡?”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就不能是你的短信把我吵醒了?”
“你明明就没睡。”他如果被吵醒了,嗓音绝对不是现在这么清明,“这几天学的怎么样啊?”
我听说齐宇去的那个补课班价格高的离谱,要不是家里有点底的人根本去不起,不过棍棒底下出孝子,戒尺掌下出人才,贵是贵了点,确实是有效果,一般去过之后成绩进步很大。
齐宇“嗨”了一声,语气慵懒的很,听他这声音应该就不能好到哪去,“就那么回事吧,成绩提没提上去先不说,反正我这两只手肉眼可见的变厚了,那的老师太变态了,真是往死打,我就应该去告他们虐待学生,早点让他关门得了。”
“条条大道通罗马,教学生各有各的招,体罚也是方法之一,你不要这么偏激好不好?”
“可不是我偏激,体罚也得有个限度吧,我一个大男人被打的都快掉眼泪了,那些女孩子可怎么办呢?一个个细皮嫩肉的,不过你还别说,有的女孩子一哭还挺好看。”
又来了!
我扶额,他这个提起女孩子就兴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服了。
“对了,你猜我在补课班遇见谁了?”
“我懒得猜。”窗外的风把雪花吹的四溢,满天飞雪,我把窗户打开,伸手去接,感受着雪花落在我手上瞬间融化掉。
“我碰到了夕含,她和我一个班,我还以为像她们这种好学生都不用补课的。”
我其实和齐宇想的一样,不过补课也没什么,谁都想提高成绩,无可厚非。
“这么说你和夕含单独呆了一个星期?”我笑,“有没有处出来点不一样的感觉啊?”
在一堆不熟悉的人里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这是一件多么温暖的事情啊,心里自然会有点不一样,再加上天天相处,万一说不准就处出点感情来呢。
更何况,他们还是同桌,同桌之间更容易生出其他想法的……就像我对梁寻。
不过齐宇矢口否认,并且语气有点不好,急着撇清关系,“我们没别的想法,别瞎想行不行啊。”
我挠挠头,“没有就没有,生什么气啊。”
“我没生气,不过你也别吓想啊,我可还是一个单身的纯洁清白小处男呢。”
哎,其实不用说这么明白的,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我和齐宇东扯西扯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哄的这大爷有了想去睡觉的意思,临挂电话之前我提醒他明天返校交文理表,让他别忘了。
齐宇“嗯”了一声,顿了顿,然后问我选什么?我卖了个关子,“不告诉你”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提及到这,我还没有告诉梁寻我的选择,以前总想着如果决定了选理必须第一个告诉梁寻,可现在我决定好了,貌似也不着急告诉他了,我更想卖了关子,看看明天他的反应。
屋子里已经进了凉气,我把窗户关上,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无聊的看着外边,今夜竟然失眠了。
桌子上堆满了笔记本练习册还有课本,全都是我前几天学习的时候放的,一会看本书一会做道题,我这人做事本就没有长性,再加上被分文理事情影响,看一本书不到两分钟就扔了,可怜他们全都被堆在桌上,乱七八糟的。
我咬牙切齿地将不小心折了的书一页页捋平整,对齐边角摞成一摞,然后把随手扔得到处都是的笔芯都归拢成一堆。
夜晚是个适合发誓的时候,特别是半夜,感觉这时候起誓就一定能实现一样,其实都只是遐想,潜意识里晚上有月亮,阴暗的氛围更显真诚而已。我以前也总爱半夜发誓,发誓要减肥,发誓不吃零食,发誓攒零花钱,就连齐宇把我惹生气时我都会发誓几天不理她,总之,各种奇葩的誓言都发过,然而,一点用没有,第二天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不过我也想了想,我妈这么痛快就同意我学理了,一方面是不想干涉我的选择,另一方面她也是相信我,相信我能学好理科,那先不管理科学成什么样子好歹得有一个态度向他们证明我是想学习的。
所以,我现在对着月亮起誓,为了我选理不后悔,为了能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从今天起,我要好好学习,重新做人。
于是,大半夜我拿抹布把书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擦了一遍,连凳子腿都没放过,电脑的键盘,鼠标都被我一通擦,万一查个资料啥的也用得上。
许是我动作声音大了点,我听见有人把客厅灯打开了,然后我妈开门把头探进来,“大半夜你干什么呢?”
“重新做人。”我说。
“什么?”我妈没懂。
“就是我想要好好学习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学习先抛开,学习的环境不能差。
我站在地中央,左看右看,觉得差点意思,“妈,要不然咱俩换换吧,你把你梳妆的那个桌子给我,我把我书桌给你,我觉得我的书桌太小了,我施展不开。”
“那你也别大晚上发疯啊,折腾的还让不让别人睡觉。”
我妈把我的门摔上,我的满腔热情就让她这一句话给浇灭了。
学习不分时候,更何况我好不容易热情四溢,怎么就不能支持我一下呢?
不过我也理解我妈,主要是我太了解我自己了,我“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从小就有,一时兴起想到什么就劲劲的要去做,谁劝都不好使,然过了一天甚至有时候就过一会,我的热情就衰退了,仿佛刚刚劲劲的人不是我。
所以也怨不得我妈不支持我,确实是我前科累累。
但是想到哪做到哪依旧是我的原则,更何况我对着月亮起誓了,好歹也得实行几天才对得起我大半夜折腾这一通,所以我第二天一早就和我妈把桌子换了过来,看着学习的位置变大了许多,这才满意。
客厅里我爸正在吃早饭,早上我搬桌子的时候他就问了我原因,听完之后他表示支持,还和我叔,“如果缺啥少啥就和爸说,爸爸给你买。”
我感动到差点抱着我爸哭一会,我确实有好多文具和书想买,但伸手要钱真的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小时候可以随随便便就伸手和父母要钱,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一次伸手要钱时脸上就羞愧,觉得不好意思,这么大个人了还和父母要钱,真丢人。
逐渐的,父母从直接给钱变成了尝试着给钱,会先问问我有没有钱然后再给我。时间一长,我已经忘了上一次主动伸手要钱是什么时候,所以即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我也不太好意思伸手和我爸要买文具的钱。
长大了就越来越多的束缚,真讨厌,如果许愿真的可以成真的话,我愿我可以永远像孩子一般无忧无虑,时光如果可以倒流,我愿意,没有学习的烦恼,也不会有难以抉择的问题。
别看我妈是老师,我爸是会计,其实他们的文化水平都不是很高,只是赶上了当时的年代才有了这份体面的工作,如果换做现在,依他们当时的学历文化是绝不可能找到这样的工作的,所以我爸我妈对于我的学习、前程真的很重视并且抱有很大希望。
但无奈我没给他们长脸,没有梁寻的智商,更没有异于常人的努力,所以到现在我就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水平,说好确实称不上,说坏吧,好歹我也算是考进了严华的学生。
过年的时候在亲戚面前说在严华念书时他们都会用特别羡慕且夸张的语气说,“真棒,竟然考上了严华,真聪明,以后一定前途无量。”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其实我的这个成绩应该听我妈的话选文,也算是对父母有个交代,但我一意孤行要选理就必须要以一个好的成绩回报给他们。
昨晚我经过我爸妈房间时,偷偷听到他们讨论我选文理的事情,别看我妈当时特别潇洒的同意了,其实她心里是慌的,她和我爸说,不知道让我自己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特别怕我以后后悔,但是如果坚持帮我做决定,她也怕我不喜欢,将来我会埋怨她。
我的心理压力真的山大。
昨天下午我说我妈同意我选理的时候我爸并没有惊讶,也许他早就知道我妈会尊重我的意愿,我爸只问我是真的想好了吗?不要再考虑考虑吗?我坚定的说,想好了,我爸没再劝我,点了点头说,你想清楚了就好。
但其实我明白,我爸妈心里对我选理这件事情都不太赞同,但他们没有干涉我的决定,我心里就更愧疚了,越发的觉得如果不拿好成绩回报他们真的没脸见人。
我坐着吃早餐,我爸看我情绪不太高涨,“怎么了闺女?”
“我觉得我特别失败,即使进了严华也没有一个多出彩的成绩,害的你和我妈为我担心了。”
“傻孩子,瞎说什么呢,你在爸爸眼里是最棒的。”
我每次失去自信或者受打击心情低落的时候都爱和我爸说话,因为他总会不论原由的支持我鼓励我,他会告诉我,让我明白我不是一无是处。
“真的吗?”
“嗯,真的。”
我爸突然笑了起来,把钱包递给我,“去买东西吧,不是要好好学习么。”
我不知道说什么,点了点头,接过钱包就往楼下冲,我想,我现在就算把超市搬回家我爸都没意见。
我把各种文具,需要用的参考书,词典,还有各种练习册都买了,之前看过梁寻的,照着他的都买了一份,还有归纳盒子,便利贴,所有和学习沾边的、我没有的统统都买了回来,一大箱子。
我把这箱子东西搬上楼,累的气喘吁吁,马不停蹄的收拾完之后,学习的地方变得焕然一新,桌子上被我贴上了桌皮,新买的习题册和参考书都包上了书皮,还没学习就把便利贴贴的哪都是,提醒我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总之看着就有学习的气氛。
我妈进来看了我一眼,扔给了我一句话,“金玉其外。”
下一句,败絮其中!
我很伤心,这可能是个假妈。
我爸和我妈在家里的分工貌似很明确,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一个负责鼓励,一个负责打击,他们真的不担心我精神分裂吗?
休息了一会,看了一眼时间,背包出门直奔学校,杨升要求十点到校,我还来早了,没到九点半就到了,屋子里还没多少人,不过陈凡在。
我拉着她去走廊溜达,陈凡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她说又和余航吵架了,我懒得问原因,她们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不过,就是分不了。
爱情,真是一个折磨人的东西。
“你选什么啊?”
还算她够姐妹,没有为了爱情伤春悲秋之后把我忘了,我没有和她卖关子,“选理了。”
“真的?”陈凡激动的拽着我,“决定好了?”
“嗯,已经填好了,不改了。”
“太棒了。”陈凡一把捞过我的脸,她也不嫌腻,捧着我的脸亲了两口,是特别重的那种亲,贴上去两秒才拿下来,“以后我们还是一班姐妹花。”
从我记事以来还没有这么直白被人亲过,哪怕是女的,我心里也会有点怪,我往后退一步和陈凡拉开点距离,刚要说话,余光就瞥见了对面的梁寻。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俩,愣了好一会,指着我俩摇头,“青天白日,有伤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