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念(一)

  后来我问过陈凡为什么陈凯会知道班级群里的事情,陈凡是我唯一一个能想到和这件事情有关系的人了。

  陈凡说,班级群里炸了的那天晚上,公司正好聚餐,她和余行还有陈凯坐在一起,估计是她去上厕所的时候手机没关,不小心被陈凯看到的吧。

  真的是命,这么小概率都能被碰上。

  我本以为那天晚上过后我和陈凯就算是心照不宣的分手了,可下午他突然来找我,刚回到小区我就看到他的车停在我的楼下,陈凯倚靠在车上,低着头,我走近,他看起来有点憔悴,下巴上的青色胡茬都出来了。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陈凯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能不能上去坐坐?”

  “当然。”

  我给陈凯倒了杯水,“你没休息好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你赢了,我还是放不下。”

  “什么?”

  他突然放下水杯,猛地握住我的手,“安栾,你现在不想结婚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想结婚的那天。”

  “我……可是,你知道我……”

  “没关系。”陈凯急切的打断我的话,更紧一分握着我的手,我感觉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没关系,你什么都别说,我可以等你。”

  我竟从陈凯的眼睛里看到了害怕,他是怕失去我吗?我童安栾何德何能让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如此喜欢?

  “陈凯你听我说,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想,好好想一想是不是真的喜欢彼此,我们……”

  他再一次打断我,“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只是你没那么喜欢我而已,但我说了,我可以等的,我等你。”

  一个男人能放下尊严、这么迫切的希望我和他在一起,说实话,我不是不感动,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心软的同意了,但我理智还在,我和陈凯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我对他没有爱情,我欺骗不了自己,也许从一开始我想借他来忘了梁寻就是错的。

  “陈凯你先听我说,你让我冷静一段时间好吗?让我好好想想我们之间到底该怎么办。”虽然确实残忍,但我不得不说,“你知道的,我心里……有别人。”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和我在一起?答应了又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

  陈凯放开了我的手,他眼中的受伤深深的刺痛了我,事到如今,我又能说什么呢?

  “对不起。”我知道,我的道歉很苍白。

  我曾经的一念之差,一己之私终究还是伤了这个爱我的男人,我以为我可以做到忘记梁寻、一心一意的去爱陈凯,可我忽略了爱情这种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的到的,我到底骗不过自己。

  陈凯低着头,苦涩的笑了一声,“你就这么喜欢他?”

  我没说话。

  “那你知道,他喜欢你吗?也许……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在自言自语,但我还是清楚的听到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很快就知道了?他有事情瞒着我?梁寻和陈凯之间发生过什么?

  陈凯没回答我,他走了,他说,他给我时间冷静,最近先不要见面了,他会再来找我的。

  冷静只不过是我的推辞,我知道,我和陈凯即使再和好也不可能长久了,我没有直接拒绝他是想给他留点时间好好冷静一下,我真的很怕看到他受伤的样子,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耻,很残忍,虽然在和陈凯的感情问题上,我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人。

  也许,下次再见的时候就是真正要说再见的时候了。我也许并不会和梁寻在一起,但我心里明白,我不是个能将就的人,在我遇到下一个真爱之前,不会再冲动恋爱了。

  陈凡知道我和陈凯的事情之后特别淡定,仿佛她一早就猜到了我们的结局一样,我特别郁闷,问她我再这样下去是不是会嫁不出去啊?陈凡说,没关系,大不了死不要脸再回去找梁寻呗。

  我问她,“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打听清楚梁寻有没有接没接受求婚?”

  陈凡带我吃火锅,我一股脑往辣锅里放了一盘鸭血,陈凡捞出去一半放清锅里,“你也不怕明天一脸痘,梁寻接没接受求婚我不知道,不过我听医院的一个医生说,梁寻好像对张宛没意思,具体至于张宛为什么要求婚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的心雀跃了一下,刚夹起的鸭血又重新掉进了锅里,热汤溅到了我的手背上,疼的我缩回了手,“梁寻对她没意思?真的假的?你听哪个医生说的?”

  “就和梁寻同科室的那个方医生,为了给你打听这点事,我差点出卖了色相。”

  “你那点色相不要也罢。”

  “去死。”陈凡给我一个白眼,“要我说,你就主动去问梁寻呗,就当是朋友的关心,又不丢人。”

  “我才不去呢。”上次在电梯里我都那个样子,说不定他怎么生我气呢,再说,我去找他以什么理由?难不成把自己的脚特地崴一下,还是拿笔往自己手上使劲扎……等等,笔。

  对啊,上次那箱笔我还没给他呢,可……这样好吗?

  陈凡看我一脸便秘的样子,往我碗里塞了一堆肉,“童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和陈凯那边算是黄了,那梁寻这边呢,你到底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我想有什么用?”一直都是梁寻在推开我,是他不想和我在一起,从头至尾我的心都是最清楚不过的啊,“这话你该去问梁寻。”

  “既然你想,我觉得吧,要不你就牺牲一点。”

  “怎么牺牲?”

  陈凡冲我招招手,我把耳朵凑过去,“献身。”

  醉了,她能不能出点正常人的招数。

  我低头继续吃火锅,陈凡还觉得自己的办法特别好,“我跟你讲,这招特别灵,保准你把人拿下。”

  “你当初不会就是靠这招才拿下余行的吧?”

  陈凡得意一笑,“才不是,他都是主动往我身上贴。”

  “行了行了,别秀了,还是顺其自然吧,梁寻跨不过去那道坎我也不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同意和我在一起吧。”

  我和梁寻之间,最好的结局可能就是在我还爱的时候,他能跨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至于不好的结局,可能有无数种。

  下午,一个陌生女人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去咖啡厅,电话号码我不认识,在电话里她也没有说自己是谁,但她准确的叫出了我的名字,而且听声音确实有点熟悉,于是我再一次逃了班,主编差点拿着茶杯砸我头上。

  约定的咖啡厅离杂志社有点远,我打车过去,大下午北京这个交通堵的没话说,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所以我到的时候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我风风火火冲进咖啡厅,正门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棕色的过肩卷发,脸上化着淡妆,光坐在那就有一种贵妇的气质,眉眼间能看出来和梁寻有点像。

  六年后再见梁寻的妈妈,竟和当年的样子一模一样,岁月并没有残忍的对待她,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保养的真到位。

  她朝我招招手,我走过去坐下,“对不起阿姨,我迟到了,路上太堵了。”

  “没关系。”梁寻妈妈把一杯咖啡推到我面前,“刚给你点的,热美式,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喝什么都可以,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相比于喝什么咖啡,我更好奇她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不问问我怎么知道你电话号码的?”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您想知道总有办法的嘛。”我这么多年也没换过号码,随便问个熟识的人就知道了,最简单的方法,问梁寻就好了。

  梁寻妈妈笑了笑,“你真可爱。”

  额……可爱?这算是夸我吗?

  她又问我,“听说你交男朋友了?”

  我一愣,可能我自己就是写小说的,对狗血剧情特别敏感,要不是我见过陈凯的父母,我都怕梁寻妈妈下一句和我说其实梁寻和陈凯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是的。”我懒得解释我现在和陈凯的关系,太复杂。

  梁寻的妈妈露出了颇为遗憾的表情,唏嘘道,“这样啊,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她没有回答我,继续说,“梁寻的继父最近身体不太好,就转北京来了,听梁寻说才知道你也在北京,真是缘分。”

  我默默的喝了口咖啡,不知道说什么。

  “你和梁寻是不是吵架了?”

  “啊?”我和梁寻算是吵架了吗?我也不知道。

  梁寻妈妈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看梁寻这两天心情不好,拉着张脸,我说话他都不仔细听,唯独问到你的时候他才有点反应,不过看起来有点像闹脾气似的,说话冲的很,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没有没有。”我尴尬的干笑两声,那估计是梁寻生我气了吧,小气。

  “其实我今天找你也没什么事情,就是知道你也在北京,约你出来见一面,我天天待在医院可憋死了,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喝完咖啡,梁寻妈妈让我陪她买点住院用品,梁寻妈妈说她和梁寻继父来北京什么都没带,都得现买。我陪着逛了一下午,买了一堆东西,两双手都拿不下,于是自然而然的我就跟着到了医院。

  刚下出租车,我就见到了梁寻的身影,他看见我时有点意外,然后接过了我手里的东西,和梁母说,“早说你要买东西啊,我下班就陪你去了。”

  梁母把东西全都递给梁寻,揉了揉手腕,挽着我的手跟在梁寻身后一起往医院里走,“有安栾陪我逛街也一样,我们女生在一起逛街更会买东西,跟你一个大男人去买东西多没意思。”

  “你老公还住着院呢,你还有心思逛街,心真大。”

  “你这孩子,怎么把我说的狼心狗肺一样。”

  “我可没说啊,您自己说的。”

  梁母作势抬手要打他,梁寻特别灵活的往旁挪了一步,嘴角隐隐约约勾出一抹笑,“您淑女点,动作太大都配不上您这套牌子衣服。”说完快步先走回病房了。

  可能是年龄大了,也成熟了,现在的梁寻和他妈妈相处的很好,起码看起来比我在高中时期听他讲他和妈妈之间的关系要好很多。

  梁母气的直喘气,我安慰她,“您别和他生气。”

  “这孩子,懒得理他,不过今天总算有点笑脸了,你是没看见前几天那样子,像是谁欠他钱似的。估计是看见你了吧,心情好了。”

  额……不敢恭维,梁寻从头到尾都没和我说一句话呢。

  既然来了也不可能不进病房打个招呼,虽然我并不认识梁寻的继父,而且也不知道梁寻和他继父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的,打招呼的深浅值得考量。

  我走进去,梁寻正在查看点滴,抬头瞥了我一眼就继续工作,床上半坐着的男人穿着病号服,一只手在打点滴,另一只手在翻书。

  梁母走过去直接把书拿走,“别看书了,歇歇眼睛,有人来了。”

  梁寻的继父这才抬起头,梁母说,“这是安栾,梁寻的朋友,还是高中同桌呢,今天陪着我逛街给你买东西。”

  我走过去,“叔叔您好,我叫安栾。”

  梁寻的继父抬头看了梁寻一眼,然后又看我,“安栾啊,你好,坐吧。”

  我坐到沙发上,梁母坐在病床边给梁寻的继父削水果,梁寻站在一旁叮嘱,“这瓶打完叫护士来换,还有晚上记得按时喝药,如果出现腹痛的情况及时喊我。”

  梁母应声,“知道了。”

  梁寻抬腿往外走,在病房门口突然站住,回头看着我,“你坐在那干什么?”

  “啊……哦。”我站起身,“那叔叔阿姨我先出去了,叔叔您好好养病,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梁寻的继父点点头,梁母也挥挥手,“去吧去吧。”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梁寻,好似在笑,但又不像,怪怪的感觉。

  我跟在梁寻身后出了病房,回到他的办公室,梁寻在我之后进的办公室,把门关上。

  他的办公室不在阳面,办公室的灯也没开,一关上门就有点暗。梁寻利落的脱下白大褂挂在墙上,以前看电视剧就觉得医生脱白大褂是特别帅,果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