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梁寻当挡箭牌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妈放弃了给我找家教,不过让我把梁寻请到家里来吃顿饭,表达一下感谢。
其实,我早看透了我妈的想法,她就是怕我骗她,所以让我把梁寻请到家里,不管我是不是忽悠她,梁寻给我补习这件事情也坐实了。
我觉得我妈是把我往死路上逼,让我把梁寻请家里来,我可能会疯。
把一个我喜欢的男孩子带到家里吃饭,怎么有点见家长的意思?
梁寻知道后倒是挺高兴,隔着电话我都能听出来他心情不错,“你妈厨艺怎么样?做饭好吃吗?”
“大米饭不都一个味吗?”我兴致缺缺。
对面安静了两秒钟,“……你真幽默。”
“就去你家吃一顿饭而已,又不能把你吃穷了,至不至于,你拿我吹嘘自豪骄傲的时候想什么了?”梁寻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忧愁。
根本不是吃不吃穷的事情,关键问题是他啊,我妈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对于男女之间的小心思一眼就明白,我心里素质差到爆,真怕到时候露出什么马脚。
“话说回来,吃亏的人明明是我好不好,吃你一顿饭,帮你补习一假期,怎么算都是我亏。”
我回答的理直气壮,“要不然你不也是要帮我补习的吗?”
梁寻愣了愣,扑哧笑出了声,“你的脸皮真的越来越厚了。”
和梁寻每日通讯结束之后,我咨询了我的情感大使。
“情感大使”这个外号是陈凡自己起的,她说她现在已经作为了我的垃圾桶兼职感情遇到挫折时的顾问,鉴于她自己在恋爱中是前辈,所以她自封“感情大使”,还强迫我把手机里的备注改成这个名字。
“就去你家吃顿饭而已,又不是去表白的,你怕个屁啊。”陈凡很不理解我这份怂是从何而来,主要是因为她妈已经知道了她谈恋爱,然而也并没有把她怎么样,所以她认为被家长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她是已经构成事实,而我只能算作待犯罪,因此她认为我更没必要害怕。
可是我和陈凡不一样,她能为了爱情义无反顾的反抗家长,可我不能啊,我不想看我爸妈失望的眼神。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实质性的建议,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很慌。”
我是真的怕被我妈看出点什么,被逼问是小事情,我最怕的就是我妈看出来我是因为夹杂感情方面的问题才选理科,这才是我真正怕的,我怕我妈失望,怕我爸失望。
从小到大,不说自己是父母的骄傲,但我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这次我也不想,尽管我知道确实是我有错,但我依然想在父母心里保持一个好孩子的形象。
“既然你这么怕自己暴露,就找一个方法挪开注意力。”陈凡说。
我把耳朵竖起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再找一个人去你家吃饭,分散点注意力,尽量别理梁寻。”
“这……能行吗?”我半信半疑。
“行不行走两步。”陈凡学小品里赵本山的语气腔调,真是难为她这个时候还拿幽默逗我,“反正试试呗,试不好也试不坏啊,我就这个主意,你自己考虑,姐姐我要谈恋爱去了,再见。”
被撒了一嘴的狗粮,我挂断电话思索着陈凡的话。
再找一个人……
我想应该不用刻意去找了,齐宇再合适不过了,我家跟他自己家似的。
第二天中午,我妈早早点就在厨房忙活,我进去给她打下手,不到两分钟就被轰了出来,嫌弃我碍手碍脚。
我爸今天轮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可算是逮着人说话了,他一边看一边给我讲报纸上报道的大事,并且又说了一堆大道理,仿佛要把肚子里那点关爱世界时势的墨水全倒出来。
我看透了他的意图,脚底抹油往外溜,“我下楼买点水果啊。”
出了楼道耳边才清净,真不知道我爸什么时候能把他这毛病改了,只要他在家,电视永远离不开世界发展以及时代进步这些频道,我连看个琼瑶剧都得抢着看。
人家爸爸都是带着女儿出去吃喝玩乐,我爸倒好,唯一带我出去一次还是领着我看了一个关于我国历史发展的一个电影,一个半小时的电影我睡了一个小时,我爸倒是看的心满意足。
我从水果店出来正碰到梁寻,他走过来,“正好,我刚要给你打电话。”他看了看我手上的水果,皱了皱眉,“我是不是不应该空着手上去。”
“没关系,你人来了就行,我妈不会介意的。”
还是个学生,也没挣钱,我妈才不会挑这个。不过如果是我去别人家,那我妈绝对会让我带点东西去,她说这是礼数,所以为了不让我妈对梁寻留下坏印象,要不然让他买点?
“那不行,空手去太不好了,我得带点东西。”
正好,我顺着他的话说,“那你就带点。”
但是,借花献佛真的好吗?
我站在家门口,盯着梁寻手里提的那袋我刚买的水果,发出灵魂拷问,“你不觉得这样不太好吗?水果是我买的。”
我真不是抠这点水果钱,就是想单纯的问问他,这种做事方式真的没挨过打吗?
梁寻挠了挠头,“出门忘带钱了。”
···
梁寻这人嘴特甜,我妈一开门他就把水果递了过去,笑得像朵花一样,“阿姨好,来您家叨扰了,给您买了点水果。”
我妈本来就喜欢梁寻,这下更喜欢了,一边拉着他进去一边说,“你这孩子,带什么东西啊,净花没用的钱,安栾都去买水果了。”然后我妈回头看我的手,愣了一下,“……水果呢。”
我僵着嘴角,水果在您手上啊。
梁寻看了我一眼,面不改色心不跳和我妈说,“哈哈我正巧在楼下碰到安栾了,我想既然我都买水果了就没让她再买。”
我附和着点头,说的可真对啊。
梁寻这人嘴好,能唠嗑,主要是陪我爸唠,老童这一肚子墨水可算是找到人喷了,俩人一通大谈阔论,也不知道梁寻是真爱谈论那些事情还是为了附和我爸,反正最后把我爸谈的心满意足,直竖起大拇指夸梁寻有见识有远见,国家需要的就是他这种人啊。
我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从梁寻进屋之后我就有意的避免在我爸妈面前和他说话,最好就是不说话,可他倒好,一点不见外,一会喊我帮他倒杯水,一会有让我帮他拿个纸巾,总之就是没让我闲着。
齐宇发了条短信说他现在在网吧,一会就过来。
我没和他说梁寻也在的事情,经过昨天楼道里的质问,我有意避免和齐宇提起梁寻,因为我心虚,要不是陈凡今天去约会了没空过来救我,我是断不会找齐宇的。
齐宇到的时候见梁寻也在这,他愣了一下,把我拉到一边,“他怎么在这?你不是说阿姨请我吃饭吗?”
“我妈是让我请我的好朋友一起到家里聚聚,我还邀请了陈凡和蒋夕含,不过她们没时间,就只有你们两个。”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可能是和梁寻同桌做久了,变得和他一样张嘴就瞎掰,草稿都不打,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骗人都这么有天赋。
菜上齐之后,我爸坐主位,我妈坐我爸旁边,我坐我爸旁边,梁寻本来要坐我旁边的,我先他一步把齐宇拉到我旁边的位置,梁寻看了我一眼,然后坐到齐宇旁边。
其实真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紧张,一个我喜欢的男孩子,和我爸我妈同坐一张桌吃饭,我能不紧张吗?
自从坐下之后,我就没看过梁寻,闷声低头扒饭,实在沉闷的太不像话的时候就给齐宇夹菜,齐宇的碗已经冒了一个尖了。
应该是碍于齐宇在,我妈没有提我学习差的事情,毕竟齐宇成绩比我还次,我妈只说感谢梁寻帮我补习的事情,麻烦他多多照顾照顾我的功课,就是一些很官方的感谢话,还说大冬天的就别去外边学习了,来我家里学习就行,阿姨天天给你们做吃的。
我正吃着菜,听到这句话嘴角一抽,咬到了筷子,我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赵老师可真行,为了我的学习也是什么话都能说了。
我也不知道我妈会说这种话,没和梁寻对过口供,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就一个劲的点头。
倒是齐宇在旁边听的一脸懵,侧头问我,“你不是学文吗?”
空气凝固了几秒,我死命的回忆昨天和齐宇说过的话,好像我真的忘了告诉他我其实选了理科。
“我……我选理,昨天逗你玩的。”我的声音干干的。
“怎么想通的?不会真是为了我才选理的吧,舍不得我啊。”从进屋之后我难得的看见齐宇脸上又露了笑意。
这种情况下,我能怎么说?我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是啊,舍不得你还不行吗,就你最臭不要脸。”
虽然谁都能听出来齐宇说的话是开玩笑的,梁寻肯定也能听出来,但我回答的时候还是很心虚,不敢抬头,更不敢看梁寻,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都拒绝去感受梁寻的存在。
我不知道我说完那句话梁寻是什么反应,他会不会真的当真,他会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为了齐宇才选择的理……
这顿饭我吃的真的好累,早知道就不该听陈凡的话,叫齐宇来,搅的我心里一团乱。
之后我妈和梁寻聊天,问什么梁寻答什么,乖巧的不像话,我从头至尾没去看他们,但我总觉得有一道目光似有似无的盯着我,让我喘不过气。
吃完饭之后我不想在客厅待着,主动要求帮我妈刷碗,我妈不让我刷,让我去客厅陪陪朋友。
我不干,我就是不想陪他们才要刷碗的,我倔强的把我妈挤出厨房,留给了自己一片小天地。
期间梁寻进来过一次,“阿姨让我来拿水果刀。”
我指了个方向,“长柄那个。”
他拿过刀要出去的时候突然问我,“安栾,你今天怎么了?”
我低头刷碗,凉水唰唰的打在我的手背上,“什么怎么了?”
梁寻站到我旁边,只用余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你在躲着我?”
“有吗?”
“没有吗?”
“没有。”我笑,“你想多了,我躲你干什么,我就是身体不舒服。”
我转身把刷干净的碗放进柜子里,留给梁寻一个背影,不让他看到我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你身体不舒服?”他语气有点担忧,“你怎么不早说,哪不舒服,去医院看看吧。”
“去什么医院啊,女生每个月都有几天不舒服。”为了让他放过我,我也是什么都往外说了。
果然梁寻不说话了,支支吾吾“哦”了一声就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我从厨房门缝里看客厅,我妈在切水果,我爸和梁寻齐宇三个人斗地主,梁寻看起来很开心,倒是齐宇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我不知道齐宇到底是怎么了,但我能看出来他不是很喜欢梁寻,这个从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他就表现出来了,但昨天他和我说完那番话之后我觉得他不只是不喜欢梁寻,甚至是有点讨厌,今天也是,除了饭桌上和我说的那句话,我就没见过他笑。
是因为梁寻?
我不知道。
我爸很认真的在打牌,齐宇没什么表情,而梁寻则是发挥学霸的智商,一边算牌一边打牌。
厨房里,我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梁寻,此刻的我就好像一个乞丐在窥探金店里的珠宝一样,只敢小心翼翼的,偷偷摸摸的,不敢让别人知道。
其实我清楚,梁寻并没有把我和齐宇说的那句话当回事,他也不会真的认为我是为了齐宇而选的理科,因为在他心里同样没有认为我是为了他才选的理。
一切只不过是我自己太在意梁寻了,自己心里在作祟罢了,我希望他在意,却又怕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