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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花神啼,天魔嗤3

  “吱······呀!”在夜深人静之时响起的开门之声带着微微的诡异。

  月光透过窗户传入室内,披着蓝灰色阴影的人进入室内。

  “谁?!”被开门声所惊醒,坐于夜灯边正陷入浅眠的静医生睁开眼。

  “我回来了。”人影站在门边,看了看起身的静医生,向着一边的病床走去,“情况如何?”

  “万幸内脏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势,皮外伤以及骨折与你预估情况相差不远。”同样走向病床,短发的医生将一边垂下的柔顺发丝向后撩起,俯下身看向躺在床上的女孩,其似乎遭受了什么噩梦,在睡梦之中依旧眉头紧皱眼角泛泪。

  随着距离的靠近,她可以确定短发女子的身上并没有沾染任何的血腥味···········其并不是去为女孩报仇?

  “那就好,皆下来需要确定以及准备的便是之前提及的那些······”并没有弯腰,春走到距离女孩身侧还有半米左右的距离,看着即使在梦中亦无安宁的女孩,被包扎处理的肿胀四肢···········想要伸出手拂去少女眼角的泪水,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没有落下。

  静医生抬头看向春,本有些孩子气的脸在幽深的月光之下,看起来有几分森然。

  “这里由我守着,您先去休息吧。”春后退着隐入暗影,坐回放置着自己背包的木椅,靠于椅背,双手环胸,一脚有些粗犷的搁置在一腿的膝盖之上,一动不动的直直看着床上的女孩。

  并没有过多的婉拒,将春与女孩留在同一房间,静医生对着墙边之前哭泣到昏厥的龙胆小姑娘轻嘘一声,拥着龙胆一起向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彻底的夜深人静,从繁华喧嚣到幽然无声突兀而又自然的过渡着,凉爽的窗外仅有初夏时节迫不及待的知了开始破土而出,向着树梢前进,想要一展自己的歌喉。鲜花被五月之风温柔抚触、房屋被五月之风温柔相拥、沉入睡梦的人们皆被五月之风温柔祝福。

  五月之风,带走了春的最后余韵。

  静坐于屋内的人影脸上以及眼中却是没有丝毫温柔之色。

  她该庆幸,自己的第一怀疑对象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人渣,是今夜的施暴者。不必为在她因怒火中烧而证据不足情况之下实行的绑架行为,对其感到抱歉。

  竭力略去脑中所闻那些不堪入目的炫耀之词,所有对少女的侮辱与轻视、蛮横与蹂躏·······沾沾自喜、引以为傲···········为着那比之禽兽更加不堪的欲望。

  “咯吱吱·····咯咯吱···”不甚规律且有些渗人的破碎声响不时从全身笼罩与阴影之中的人影嘴边浮现,因内部无从发泄的四溢压力在齿间压抑而显得棱角分明的压抑侧脸,一动不动的眼睛在地面月光的反光中像是择人而噬的山鬼。

  空气沉闷的犹如不见天日的幽闭之间。

  呼·········

  空气被什么搅动了,似乎察觉到什么的春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窗边的银发长者。

  “··············”背着大大背锅的老者从月光下侧过头,明亮的一侧一如既往的带着和煦的笑容,但与春同处一片阴影之下的侧脸却是与抬起头来的春的表情惊人的相似。

  “我放弃。”将一侧背包之中的盒子取出,春向前走上几步,将包裹着包袱巾的木盒交给眼前的老者。

  “···············”接过木盒,因着微微的晃动,似乎惊醒了其中沉睡之物,混合着泥水般的沉重声响在其中回响。这其中之物,若春现在动身,一路疾驰赶回木叶,并非没有机会在任务截止时间之前抵达,完美完结任务,完成下忍考核。

  “不后悔么,春?”终究没办法彻底狠下心,本已打算离开的耕介老师,转过头看向恢复之前坐姿,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女孩看的春。

  春没有丝毫道歉之意,与他对视的眼中也没有遗憾,对其来说,她确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女孩的遭遇,他并非不曾了解,为考察春的情况,远远缀在她身后保证监视,女孩的情状他与春几乎同时发现与了解。

  “········耕介老师,我能够还算努力的一直认真训练着,虽有为了符合职业状况而不断配合的前提在·······”毫不在意的说出自己扮演努力可靠上进好学生的目的,春棕黑色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着光,“但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为了能够面临任何事态,有足够的选择权。”

  “擅自介入,凭借武力将那三人掳走,随意处理泄愤,这就是你要的选择权?”长者的声音随夜风飘散在房间之中,带着些微回响的声音笼罩于春的周围。虽然春十足十的活用了所学的任何一项技能,但用在此处却是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即使尚未看到春对那三人下狠手,但他并不认为春会毫发无伤的让其存活。而且,观春审讯那些人之时问及的信息,她似乎并不打算仅仅将事态控制在三者本人身上。

  春,想干什么?

  “当然不是。”短发女子相当干脆利落的反驳了自己之前所说之言,耕介皱起眉头,春,她·········

  “那是正当防卫。”微微侧头,一侧的短发垂落于脸颊,春的视线随着垂落的发丝聚焦于一侧,地上的从木板纹理之中渗出的阴影之上是自己被墙所遮盖的影子,被灰更接近黑,但却比黑更加浅淡,是由影子而孕育而出的影子。

  女子的双眼被凌乱的碎发掩盖,令耕介无法看到其表情,仅可看到其慢慢咧开的嘴角,似乎对自己所说之话感觉有些愉快,“随意伤害他人的人,是错误的,对吧,耕介老师?您之前可是赞同了我的话呢。”

  “那么,被其恶行所伤的无辜的我,为了保护自身心灵,为了正视那永远无法纠正的错误,不得不忍受着那施暴者的恶心嘴脸,不得不实时坚强面对痛苦的事实,仅仅是为了想要彻底的驱除内心的痛苦,借由这令我痛苦的根源,有问题?”直起头,发丝自然散落,春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直视前方的双眼犹如沸腾之水想要灼伤煮沸一切,坚定肯定,“毫无问题,不是么?”

  “·········春,将女孩交给官府处理,你和我回去!”春的状态有些不正常,对于这样的歪理能够发自内心的虔诚肯定,耕介转身向春走去。他们不应介入,自有律法来进行处理。

  “您是在说愚人节的笑话吗,耕介老师?”春的声音毫无笑意。

  “忍者正大光明存在的世界,去依靠律法········它,靠得住么?”比起疑问,更是如同讽刺的肯定。

  “········”对于这一点,他并没有能够足够反驳的自信,忍村的繁荣昌盛所代表的并不全是如他一般的辅助任务。但是这与这女孩的情况又有何充分的关联?

  “这并不是想要抨击忍村的存在,而是明确的知道世上是不存在完美的律法,耕介老师。”似是了解的老者内心的疑惑,春轻声给出解释,“本来受害者的报复行动以及律法的裁决便是可以同步操作之事,但········现实却是,无论何种事态,受害者必须放弃自身的正当权利,以此来维护律法的权威。”

  “无论是谁,收到伤害,就给予回击;律法受到挑战、质疑、破坏,那就将当事者给予量刑。从来没有只能选择后者的道理。”自然之法输给了人工之法。

  “而并非当事者的我,在这个事件中,只是个发现路人的程度而已。那么,我受到的精神伤害又如何给予回击,得到治愈?在这种无论是对这女孩还是对我的持续性精神暴力中?”在这世上的所有律法之中,可有能够维护她心灵的存在?并没有。

  “··········”时间的作用也不过仅是淡化伤痕,受伤的心灵从来无法恢复原状。

  “耕介老师,我放弃下忍考核,意味着什么,您不会不知道。”听着耳边那踩在地板之上近乎无声的声响,春的声音比之窗外遥远之处的夜莺还要更加轻微。

  “············”下忍考核失败的春,除非重新申请木叶忍者学习,否则几乎无缘与自己再成师徒,而从来不是木叶忍者的春,自然也不需要为忍者四戒律所束缚。

  忍者世界之中,有着四项基本戒律:不准滥用忍术(只能用在公事上)、舍弃一切自尊(逃命要紧)、必须守口如瓶(即便为此失去性命)、绝对不能泄露身份(这条最为根本)。

  即使近年以来各忍村已经不需要新生代忍者遵守其中所有,但是对于春,耕介从一开始便是以这四项为根本来教授所学。

  春以自由的身份行动的着。

  “真的十分讨厌,也许应该说是矛盾又混杂不清的东西令人厌恶。”忍村与大名制度同时光明存在之时的现世矛盾律法制度,她还没有看到能令她心服口服的注解。因为并没有看到或是亲身体会其中的混沌,因此便一直视而不见。

  但是今夜,她是亲眼所见,亲身所历,无法逃避,只能被事实伤害,毫无选择的权利。

  “痛苦的人生无需忍耐。”快乐尚且有其值得忍耐的价值,“作为个人信条来说,春我十分满意,虽然一直无法与您交流深入·······但是,人生总是有着些许遗憾。”

  即将踏入春所在的墙影之处,走到一半的脚步顿住,没有踏入,银发的老者看着似乎自言自语完全不为所动的短发女子,从开始到现在,其到底在那少女身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少女的悲惨还是自己的悲惨。

  背负着巨大铁锅的耕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春所在的房间。

  春正以自身的所求清楚的行动着,即使一时因少女的悲惨境遇而被迷惑内心,但也的确是其所认定的信念催动着她的脚步。春身上混杂在一起的意志太过尖锐,而那恐怕是其平常刻意柔化处理过的内在。

  在屋顶之上轻松而快速的前进着,周围的景物化为细长的线条,斑驳的银白洒满细长的马尾,明月和着五月之风在其身旁为伴,但却少了那时不时会来句毫无意义吐槽的笨拙弟子。

  春正在燃烧着自己的冲动冷酷激昂行事。

  但这份冲动却也的的确确是其所认定的、希望的。

  固执的年轻人。

  一声轻叹消散在夜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