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离间之恨绵绵不绝。
自从楠桦知道束方的那些龌龊事后,没有一刻不想亲手杀掉他,为父母报仇,为师父抱冤,也为之前他对自己的欺骗打不平。
如今,他做到了,刺入他心脏的刀是自己刺的,他的命就把握在自己手里,生死就在自己一念之间!
可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报仇雪恨后的快感,甚至觉得有些迷茫,孤单,手足无措。
虽然自己没有使用吸纳体质相关的招数,但汜神刀却是在代替自己源源不断吸收着他的精血。
双手握着刀,楠桦很清楚的感受到束方的生机在流失,在转换,在成就汜神刀的疯狂。
显然,汜神刀是贪婪的,比束方的吞象之心更贪婪。
束方的生机萎缩生命流失,腾在半空中的身体摇摇晃晃,不由自主往后仰。
犹豫许久,楠桦突然拔刀而出扔了出去,束方伤口的血也跟着喷出来,洒了一地。
“哐当!”
被丢开的汜神刀应声落地,散了开来,嘤嘤的吸着束方喷洒出来的血。
楠桦之前不知道,这刀居然吸血,还嗜血如命,这还真是应了那句,杀人不见血。
不过,这个嗜血技能是什么时候解锁的?
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他只想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他闪身向前,双手本能的去接束方往下掉的身子。
楠桦抱住束方的身体落在地上。魔气散去,束方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眼皮耷拉着,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看着竟然有些许可怜。
楠桦快速给他止了血,然后探查他体内情况,又活马当死马,给他输了仅剩的一点印记之力。
手忙脚乱的他,急得额头上出了汗而不自知,嘴里一直喃喃的喊着:“师兄!师兄……”
“别鬼哭狼嚎的啦,我还没死呢!”
没辜负他的白忙活,束方的眼皮懒洋洋的睁开,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虚弱的说道。
“师兄!”
“诶,不对啊,今天你就是要将我千刀万剐,找我报仇雪恨的啊,你,哭什么啊?”
“我哭什么啊?我没哭!”
“哦,那这是什么?”束方看了看他脸上的未干痕迹,慢悠悠的问道。
“那是汗!”
“哦!这不冷不热的,不病不痛,一个修为如此高的人,出什么汗啊?”
明知故问!
楠桦不再理他的废话,直接抱着他飞身下山,落在白桦树下,把他轻轻的放在躺椅上。
楠桦一边把躺椅的靠背调整到合适的位置,一边暼了束方几眼。
而束方的目光几乎是围着楠桦的身子在转。
以前束方眼光围着楠桦转的时候,那是觊觎他的体质,或者是想着怎么把他的天赋埋没。
如今也围着他转,却是不知道图什么啦。
原谅?宽恕?
楠桦替他换了一件干净衣服,正整理着,对着束方投来的目光,他立马瞪回去一眼。
“当着义父的面,我要问清楚,你不要再骗我。”
“嗯!不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我这,不善也真吧!”
嗯!信你个鬼!
“刚刚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父母因为你最后身死魂灭不得转世,义父被你折磨着受了多少年的罪?
你罪不可赦,死千百次都不足惜,但我没有想立刻要了你的命啊。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你啦!我要慢慢折磨你才能解恨啊!
你也可以不用释放魔气的!”
他第二次刺出刀没有留余力,使出的每一招都致命之击,但对方都反击避开啊!
谁知道他不仅没有躲避,还迅速收回攻击自己的手,把自己的身体往前送了好多,汜神刀才刺得那么深,以至于穿体而过!
“呵呵!师兄知道你还是心不够硬,下不了手,就像师父说的那样,你会心软,会犹豫,会优柔寡断。
师父走了,而我希望自己能用我这条贱命给你上最后一课,希望你以后大步往前走,谁敢犯你,就不要犹豫的反击回去。
我已经魔气攻心,再继续下去只会坠入魔道,嘿嘿,虽然我之前行的都是畜牲事,走的魔鬼道,但我不想再继续错下去了!
所以,我应当谢谢师弟的成全,这份情来世再报了!”
束方虽然身体虚弱,声若蚊蝇,但说话还算流利。
“可是就算你不用入魔,停止修炼,你还是能活好些年的啊?”
“师父不在了,你早晚要离开,我苟活着有什么意思,早晚让仇家杀死,那还不如死在你手里干净。”
“合着你一心求死,还不忘脏了我的手是吧?”
“你报仇了啊!”
“可我并没有觉得我有报仇雪恨啊?”
“好啦!好啦!这篇翻过,我们再聊点其他的,我也该跟着师父去了,不能让他老人家等我太久!”
“你生不让他好过,死了也不让他安宁是吧?”
“师弟,我也要死啦!”
两张躺椅上躺着的是自己这二十四年来很熟悉的人,一个已经安息,一个即将安息。
楠桦这会不再悲伤,也不再着急。
他站在束方的旁边,帮他整理仪容,打理头发,听他絮叨。
人真的是很复杂的生物,特别是感情!
是仇人,也是亲人!是坏人,又是兄长!
他一次次骗你,却也好像没有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凭什么报了仇,还要为仇人办理后事?
“以师弟如今的修为,早就发现阁楼上的我了吧!还特意带师父出来,让我可以看到他,哪怕是远远的看着!”
“虽然义父沦为凡人,神识有损,精神不济,但他还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你,只因你是他在乎的人,要不然你以为他会突然接受你的靠近?”
“我知道,这中间,少不了师弟的周旋。”
感受着束方生命气息越来越弱,楠桦喃喃问道:“师兄对我的好,有过真心吗?”
“师弟觉得呢?”束方努力挤出最后的一个笑容,说完便撒手而去。
“我问得多余了!”楠桦伸手扶着束方的脸,让他的表情舒展开来。
外面的人心急如焚,老教主仙逝了,隔一天,束主教仙逝了,又过了一天,园门依然紧闭,少教主还是不见人影。
里面的人不慌不忙,一天时间掰碎成几天来用。
雕刻,舞刀,一切都是像在做着慢动作,也像是时光倒流。
推着他晒太阳,给他说外面的事,吃着他煮的白粥,那些天是楠桦在雁回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楠桦手中拿着两个木雕人像,坐在地上,一个人嘀嘀咕咕的,一呆又是一天。
裴燚的恩和束方的恨,都是他成长的动力。
对于裴燚,他早有安排,右手拿着他的雕想像,没有犹豫,直接收了起来。
但拿着束方雕像的左手,拿起,放下,拿起,放下,一直做不了决定。
“师弟,你原谅我吧!虽然我是微不足道,但不能让我成为你进步的障碍啊!所以你放下仇恨,让我带走吧!”楠桦拿起雕像,想起束方断气前说的话。
“原谅?如何原谅?父母魂灭,连转世都不能,那你凭什么可以重生?”
楠桦嘴里说着,把雕像一把丢在地上,滚出去好远。
“如果我不是我,如果我没有做那些事,你还会是我师弟吗?
如果一切都归零,重新来过,我还是会遇到师父,还是会遇到你,但是没有那些错和仇,该多好……”
束方的话又在脑海忆起,楠桦手指勾起,那滚远的木头雕像又落在楠桦手中。
“可惜,没有如果!”
楠桦握着手中的木雕,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踌躇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