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庚儿今年七岁,长得虎头虎脑,小圆脸,大眼睛。一笑就露出两个刚换的大门牙,天真烂漫,也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父母俱是土生土长的绿城人,阿妈隶属侦调军,是一名侦调兵,常年外出不在家,逢年过节方能见上一面。阿爸倒是常年在家,种葡萄,牧牛羊,弄庄稼。
一大清早,小庚儿一如往常早起,吃完青稞面就去牧羊,羊放到一半他的好帮手兼好伙伴——黄狗阿旺不见狗影。待他安顿好羊群,一路循着以前阿旺常溜达的地方找寻。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绿城边缘。
他看着面前的参天树林,漫路荒藤。阿妈阿爸平时的告诫叮嘱也只是让他犹豫了一下,脚一抬,就跨进了林子。一下脚,草皮就泅出一窝水来。小庚儿低呼了一声,却不因此而退缩,对阿旺的担忧让他心生豪气,大踏步往里走。
“阿旺,不玩捉迷藏了,快出来!我给你骨头啃,晚了回去会被阿爸骂的!”肉呼呼的小手聚拢在嘴边呼喊,稚嫩童音在树林里荡了荡,依旧没有回响。
小庚儿看着前面更加绿幽幽的树林,“砰砰”直响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心里想到阿旺可能已经回家了,回身之际,耳边又传来了阿旺的吠声,夹杂着不安与恐惧,听得他开始真正慌乱起来。
小庚儿加快脚步,“嗒嗒“旋风似的踩出一窝窝水来。
越跑近声源之处,小庚儿耳朵里传来的“轰隆隆”声就越大。
前面的树木渐舒朗起来,终于窥得见一丝日头,草皮踩下去也不泅出水来了,可四周的野花却都枯萎了。小庚儿缩了缩肩膀。
转跑为走,走着走着,他的腿就软了下去。刚刚、刚刚他好像看到了一只石磨子那么大的的红眼竖瞳,一闪即过!
“啊······这是幻想吗?”他双手撑着地,想退缩,阿旺的吠声又传了来。
小孩子特有的好奇莽撞驱使着他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数十来丈,他蓦地睁大了眼睛,全身僵硬,呼吸停滞。
前边几十丈远,空旷平坦草皮延伸处——沙地与草皮交界线,黄褐色的怪异大蛇口张尾甩,白齿红眼,端的是阴冷毒辣!
又有豺狼虎豹,鹰鹤鸢鹏众多气之象,狂咬狠啄,窜上急下。各色波团飞来疾去。衬托得夹杂在里的黑衣人士兵何等渺小柔弱。
狂风滚滚,黄沙漫漫,遮天幌日。
这一个张牙舞爪,那一个箭步回身;这一个血口喷张,那一个御气波来;这一个竖瞳怒出,那一个壮胆大喝。你进攻我防守,你远攻我补给。各个五行箭阵配合得当,乱中自有序。
小庚儿被吓得两股战战,一个躬身,“哗啦啦”今早吃的青稞面连着胆汁一个劲地全吐了个干干净净。原是他看见一个黑衣士兵被大蛇横咬在满是绿色血液大口里,森森獠牙,戾气横升。那士兵浑身颤抖,顷刻间枯糜颓败,生气俱无,表皮松弛成皱,面目狰狞!
那大蛇上下一咬合,已不成人形的士兵断成两半,掉落下去,身形较小的绿眼怪蛇蛇口一张,一点一点吞落入蛇腹。
滴血未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身消气散。
“这、这蛇什么时候可生咬人了!”小庚儿吐完震惊大喊,一脸惊恐与不可置信。
突然,右脚脚踝被湿滑柔软的不知名物事舔着,冰凉冰凉的,慎人的很!小庚儿直接就瘫倒在地,紧闭着眼睛,牙齿打颤说出不成句的话:“别、别……我……阿妈阿爸!呜呜……救我!”
等了片刻,想象中的被啃咬吞噬之痛没有传来。
一声低呜声传来,他眼睛一睁,原来是阿旺!
小庚儿长出了一口气:“死阿旺,跑哪去了!害我好找,这里很危险,我们得快离开!”双手撑地打算站起来,腿却使不上力。
胡乱撑了几下,他气馁道:“我的腿使不上力气,是不是已经中毒了?怎么办,我、我就要被吃掉了吗?哇呜呜……”小孩子无助得号啕大哭,像无数个恐惧时刻借哭声唤来父母的庇护抚慰。
“你这小孩儿,怎可乱跑,你家大人没叮嘱过你不能往绿城边缘走?”小庚儿抬头,看见一个身着黑色宽袖长袍的大叔居高临下向他问话,右眉间处的疤痕微微竖起,严肃沉着,不怒自威。
“呜……阿叔,快救我!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小庚儿扯着来人的袍角呜咽着抽气,满眼泪水。那阿旺也围着来人团团转,通灵似的明白来人可救他的主人。
来人便是急促赶来的陆池雾。
只见他眉头习惯性地皱起,一手聚起黑雾似的气团把小庚儿与阿旺团在里面。小庚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与阿旺被黑团带着往前飞。眼前树木飞掠而过。
陆池雾顺着一路枯萎残落的野花看向远处的战场,眉宇间立起的皱纹更深。
沙蚺?是你的话,这次可不会让你轻易逃脱!
脚下黑蛟凝形,不同于其它气之象,此黑蛟是通透的,像水那样顺滑轻灵,看得见摸不着,陆上水上竟是两个状态!
一人一蛟在稀疏林子里穿梭,婉若游龙,沙沙树叶摩擦声,细微渗人。往着那水深火热的战场挪去。
“军长,已有中阶黄沙蛇突围进了绿皮带,援军再不来,绿城百姓危矣!”衣衫褴褛的士兵单腿跪在地,声音沉重,神色恐慌。
仗中,如若已到了面对面传讯,说明情况已刻不容缓。
沈坚急忙把士兵扶起来,嗓音沙哑:“你先调遣三队人员帮截住突围的黄沙蛇,两组赤红游击队前去击杀,我马上去找驻扎军军长,再抽调士兵在树林里再开一道防御线。”
“是!”士兵立即退下执行任务,把口中的“为何不撤退绿城百姓”咽回去。沈坚凝出气象麒麟向西南边跋足而去。
不消片刻,沈坚就到了贺鸿达处,收起气象麒麟。
未等他开口,那贺鸿达就已开口道:“我知你所来何意,但抽调士兵再开一道防御线,真不行。一但西南角的士兵调动,西南角绝不能再保的得住。两天时间,我已损失共二十队将士,整整一千人!再这样下去,怕是我就要成为一名光杆司令。”
“我明白,西南角的将士绝不可动。但赤火队可以!”
“怕是已然来不及了。”贺鸿达的话还在耳边,人已踩着片片翠绿竹叶向着西南角飞跳而去,只余光波残影。
原来西南角已被黄沙蛇猛砸开一个缺口,再无士兵填补上去。
沈坚急忙御气起麒麟跟过去。
两人到了西南角为时已晚,十几条中阶黄沙蛇已爬进了树林里,想要一一灭掉已成天方夜谭。弱智也是智,中阶黄沙蛇狡猾,一进树林里就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