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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是是非非陈年事

  他的声音开始有些许哽咽,而二人并没有插话的打算。

  “可怎么却成了这样,妻儿受屈辱而死,自己一怒之下错手伤了无辜的人。为保性命,丢下老母老父,让他们在本该在颐养天年的时候要承受别人对不孝子的指指点点,终日难安。回去看他们还不能光明正大,偷偷摸摸从自家后门进,怕被人知道被戳脊梁骨。灰溜溜地像条丧家犬来了这方州,以为没人知道自己的过去,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以为这样子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也行,可到头来还是要受屈辱,要忍气吞声。我也是个有雄心壮志的炼气者,我也是个光明正大的人,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这就是所谓的命数么……”

  覃欢停了下来之后,气氛一时沉默,他凄凉笑道:“你们也是打从心里认为我就是一个无能的人罢。”

  雷昊阳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接道:“我可没有这样子想,怎么说在我们系里,我才是事最多,最招人烦的那个,要不是因为跟我时常待一块,你才不会被其他人注意到,所以你也别太妄自菲薄了。”

  陆离也仰着头道:“覃欢师兄,事情没有那么糟,时间过去了你会觉得今天的自己过分矫情,会无地自容的。”

  “喂——你们这是来安慰人的?”覃欢用一只手盖起双眼,苦笑道,“好吧,的确感觉雷昊阳比较事儿多讨人厌。”

  “哎哎——过分了啊!怎么能顺着别人安慰你的话说下去,你应该说雷昊阳真是好哥们,不仅陪我打架讨公道,还来安慰我——”雷昊阳像是越说越得意了。

  陆离伸手送了一巴掌给他:“师兄,要点脸不?明明是你自己先动手惹事,覃欢师兄陪你打架,才惹上这风波的。”

  雷昊阳咧嘴骂了几声痛:“差不多差不多,你小子怎么也爱乱打人了,谁教的!我的胳膊,我可还是个伤员——”

  “哟,倒是挺好兴致的,听了一封致歉书,就云淡风轻了。却不知覃公子是这样心胸开阔之人,与几年前那个要杀人妻填命的覃欢倒是大不相同呢。”这是一道很熟悉的声音,一道他们才在大会堂听过的倨傲声音。

  覃欢举开盖着眼睛的手,一身墨色绸衣的周琪就出现在他眼前,其边上意料之中粘着那圆脸小生武麟。

  雷昊阳立马跳起来,挡在覃欢面前,喝道:“你们想怎样?要想在皇家学院开打,雷昊阳奉陪到底!”

  陆离也已经站了过来,周身戒备起来。

  却有一双手把他俩扒拉开,覃欢咬牙隐忍道:“周琪,你还待怎样?”

  那武麟想要说话,周琪阻止了他,语气少了以前的高傲轻佻,微微皱起眉头:“覃欢,我们谈谈吧。”

  雷昊阳连忙回头对覃欢道:“欢哥,别信他鬼话——”

  “好,我也想做个了断。”覃欢双眼看着周琪,一个字一个字地讲。四周微风起,吹得海棠树簌簌作响,却吹不散四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陆离转身急道:“覃欢师兄,可你还有伤呢!”

  有人拉了拉他,却是雷昊阳,只听得他对覃欢道:“你去吧!兄弟我在这儿给你守着,一个不对劲我就冲上去,绝不会让你再一个人被打,一个人孤立无援。”

  覃欢看了一眼他,就跟周琪去了稍远的亭子里,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雷师兄,为什么不阻止覃欢师兄!待会儿又打了起来,不又得一身伤!”

  雷昊阳气急地拍了一掌陆离的后脑勺:“能不能盼点好?放心,我看出那周琪眼里并没有杀意。”

  边上的武麟用鼻子“哼”了一声。

  雷昊阳没有理会他,与陆离继续坐回长椅。

  陆离紧张地关注亭子里站着的二人,谨防那周琪再出手。

  绷紧的神经里,只看到周琪先开口说了些什么,随后覃欢隐忍的情绪破裂,激动地摇起周琪的肩膀。

  本来已经坐下的陆离作势就要起身,在他旁边的雷昊阳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平静道:“没事,继续坐着,看我动作就好。”陆离又不安地坐了下来。

  那站着的武麟冷笑道:“放心,我家师兄是个有分寸的人。”

  雷昊阳和陆离充耳不闻。

  亭子里的覃欢已经坐到了椅子上,低着头听那周琪讲话,说了一会儿,周琪脸色开始出现些许愧疚,最后还轻轻拍了拍覃欢的肩膀。然后留下他那把白玉坠山水扇子放在覃欢的旁边,就抬步离开了。

  武麟赶紧跟了上去,陆离和雷昊阳也去看覃欢。

  黑瓦红柱亭子里,覃欢双手插进头发里,听到有脚步声,轻轻抬起头来,脸上神色有些发灰。

  雷昊阳突然笑了出来,拿起一边的扇子,道:“欢哥,赚了呀!这扇子据说很名贵,还是个上等灵器来着。”

  陆离觉得他这个关注点真是非同一般,想了想,靠在朱漆圆柱上听着他俩的对话。

  就听到覃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周琪说这是给我的赔偿,说我以后回家别再偷偷摸摸了,这件事就是个误会,说他回云州后会让家里澄清的。”

  雷昊阳收起笑容,疑惑道:“澄清?”

  覃欢靠向背后的美人靠,双眼望着亭子顶,慢慢说道:“他说我订婚那天出的那档子事,他被人灌了了点酒,有点上头,丹田又运不了气,催不了酒气出来,朦朦胧胧间被人带往一个房间,随后便出了那事。”

  雷昊阳不信道:“扯淡!你不会真的信他这番说辞吧?这样的胡扯我都可以整出百来个版本来。”

  覃欢望着亭子顶道:“我信,他没有理由大费周章来骗我。”

  “那他当初怎么不这么跟你说!现在才说不觉得晚了吗?人命都出了两条——”雷昊阳激动起来。

  覃欢看向雷昊阳道:“周琪说他那时没有注意那么多,毕竟他一个世家的大公子,还真的不怎么会在意到一两条人命,只是交给下面的人处理,之后再也没有理过。”

  亭子里沉默下来,覃欢继续道:“周琪也是在他妻子被我打瘫了,才知道这件事情这么严重,开始重视起来,可后来我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云州,他的妻子也被治好了,他发了一通大火,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城里的风言风语他也懒得在意。直到最近又发生了这件事,看到我,他才想起这件事情。”

  “你真的相信了。”雷昊阳问道。

  “不信又有什么办法。”

  覃欢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语气里有些许释然:“走吧,回去收拾包裹回学院。”

  三人便走出了亭子,走了一会儿陆离开口道:“师兄,我想看看那棵大海棠树。”

  “也行,带你绕一绕这皇家学院不成问题。”覃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