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一见到扎格,就知道情况不妙。一向苍劲的脸上浮着忧色,炯炯有神的眼睛没了神气,络腮胡也痴缠作一团。
乍然见到陆离,才回了两分神:“陆离?你去哪儿了?昨晚开始就一直不见人影,找王飞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陆离有点惭愧,但昨晚的事又不方便告诉扎格,只能胡乱找个借口:“哦,我跟大飞哥去了一处山谷寻机缘去了,有点棘手,弄到差不多太阳下山了才回来。”
“原是这样……”说着却叹了口气。
“扎格大哥,你的家乡不会有事的……”说着说着,陆离也安慰不下去了。
扎格来自西州,西州又位于疆州北面,草原部族去了疆州,邻边西州怕是也不能幸免。更糟糕的是西州的边防非常弱,几乎可以说是毫无遮拦。
之所以不被重视,土壤贫瘠、资源匮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其西北面是天雪山,东北面是冰原,这就是天然的屏障,要有什么灾害也是自然灾害。所以边防几乎等于没有。
而以坤灵国进攻方舆国以来所做之泯灭人性的残忍行为来看,他的盟友草原部族也不会仁慈到哪儿去,加之草原人凶蛮,恐怕有过之无不及。
扎格的担忧不无道理。
可又能安慰些什么呢?
两人只能望月而叹。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起方大士。
第二天一早,陆离修炼完毕,又收到消息:坤灵国大军收拢所有兵力,大举进攻云州!
紧接着方舆国做出反应,将疆州的第一路大军收编进疆州护防军,急速从疆州州中,还有临近的辛州、西州二州招募士兵,征收粮草,急速前往疆州加强护防。而在言州的第二三路大军则立即前往顺天府护防,亦从言州、方州、安州等州招募士兵,征收粮草,过护佑河,前往顺天府。
陆离知道这个皇令时有些难以理解,觉得很不对劲。
按照草原部族的行军路线,经过回州的几率会非常大,为什么不加强回州的兵力,要知道回州破了,疆州被攻下的几率更高了。顺天府这边的调军也非常奇怪,虽说一国之都一朝天子的确很重要,可现在正处于峰尖浪口的是云州,云州破了,顺天府不就如囊中取物般容易?
要么就是云州已经被放弃了,才这般置之不理,不然这番调兵遣将实在是说不通。
陆离想不通,他们宽厚仁慈的陛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他以为他们这几个小队会继续在疆州监护,没想到却是被派去顺天府,实在是出乎意料。难不成大部分的炼气者都要被派回顺天府?
答案陆离不得而知,但只能遵命。
立冬这天早上,天空有点灰蒙蒙的,像是有冰棱子要掉落下来,空气都有些冷冽,刮得人的呼吸道非常不舒服。
经过河州与夔州的边界时,陆离终于见到了护佑河——这条灌溉养育了半个方舆国的娘河。只望见翻腾的护佑河更加浑浊,像是掺了已经冷却的血水一般,阴冷、暴躁和血腥。
陆离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像是又见到了蛇鳞江江岸堆积如山的尸体。
进入云州边界的时候,几个大队受到了猛烈的攻击,只能暂时先降下来再作他计。
这回陆离进入到了一个山崖里。
差不多有半个月不见的王飞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锅饺子出来给他们。
民间有习俗,冬至吃饺子,冬天耳朵不会被冻掉。
当王飞笑意不明地从捆灵袋里拿出来的时候,陆离和其他几个队友都被惊到了。陆离连忙把他推到一边去:“大飞哥,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就不要再去偷人家村民的食物了,他们有点吃的不容易,我们炼气者饿几天没有关系。你就赶紧麻溜点还回去!”
王飞被他推得有些莫名其妙,又听得他的话,气得一把撞开陆离扯他的手:“呸呸!给你个机会重新再说一遍!这哪是偷的,是我们队里心灵手巧的女同胞包的!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我还能多吃点呢!”
“真的?”陆离狐疑地看着他。
“哎,我说你这贼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了。懒得理你,让开!”王飞说完就捧着饺子分给别人吃了。
陆离知道自己错怪他了,赶紧上前赔罪:“哎——大飞哥,我说笑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
“要吃就别那么多废话,赶紧过来!没你的份别赖我。”
陆离坐在一块石头上,捧着一碗白嫩饱满的猪肉饺子吃得津津有味,差点连舌头都要吞下去。倒不是说这饺子有多美味,实在是他已经很久没得吃过这些家常菜了,天天都是馕饼野味,吃得他的胃寡寡的,难受。
王飞抹着满嘴油走过来,见陆离的碗已经见底,嘲笑了他两声:“你的嘴吃东西怎么跟说出的话天差地别,是同一个主人么?”
陆离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只能厚着着脸皮接回去:“嘿嘿,有些时候人的话是不能跟行为挂钩的。”
王飞“哟”了一声,犹有兴致地看着陆离:“比如说哪些时候?”
陆离差点滑了舌头接了下去,意识不对后干咳了几声,唬弄道:“你懂的你懂的……”
王飞“嘿嘿”不阴不阳地笑了几声,收起他的大锅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出任务的扎格就回来了,陆离拿出留给他的饺子递给他。扎格道了声谢,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又叹了口气。
陆离看他的样子有些食不知味。
十天前回州被草原部族的铁蹄贱踏而过,不过几天时间就攻破了它。州中超过一半百姓被残忍屠杀,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鲜血染红了黝黑的土地,恐惧的哀嚎笼罩在回州上空,经久不散。其手法之残忍、其行为之残暴,简直罄竹难书!
草原部落像是不着急,竟然在回州驻扎了下来,到现在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扎格担忧他的家乡也会被如此对待,申请回去,却被上面无情地驳回。只能含恨作罢。
陆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跟他讲了一下就去出任务了。
这几天里陆离没有再见到石安歌,来无影去无踪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一直都在关注着敌方炼气者的动向,每到一个地方总是会先去附近的村落看两眼,捕捉先机,寻找可疑的蛛丝马迹。对方却像是知道他的想法般,一直未曾在他面前露过面。
时间又赶,陆离也就没有过多停留。
或许时机未到吧,陆离这样对自己说。
几天后,草原部落再次出人意料过疆州而不入,绕过大半个疆州攻向了位于其西南的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