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襄下意识捂住了耳朵，那声音，绝对是她这辈子听过最恐怖的声音。
嚎叫声夹杂着骨碎声，还有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一同袭来。
仿佛一个巨大的屠人场，碾过什么巨兽。
只是须臾，一切又归于平静，那片东西涌动着继续前进，只留下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帝瀛也愣住了，在他的意识里，圣罗大陆才有这么逆天的滚地龙，怎么明罗大陆也有这种凶兽了？
贺兰明最后一声：“白痴回来！”还卡在喉咙，就被上风向带来的这股子血腥气味顶了回去。
他痴痴看着黑幕里的营地，脸色瞬间煞白起来。
过了半晌，才有修士喃喃道：“死了么……他们都死了么……”
没有人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没有必要回答。
圣罗大陆的先知，也就是帝瀛的老师，预言过除非神级修炼体降临，主宰大局。否则，圣罗大陆百年内将有兽祸横行，民无生机、血流成河。
预言虽然说得可怕，但到底只是一句话，今夜眼前的一切，却让他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何为兽祸横行，什么叫血流成河。
众人都没有话，包括空间里的辟修。
只有樊襄不禁惊恐，还感到心寒。
这群怪东西一看就是从混元山的方向过来的，莫非樊夫人已经与它们遇到过了？
“还有点时间才天亮，安全起见，我们就在这山坡上休息吧。”
周围彻底平静了，樊襄缓缓下了马。原本稍微恢复了一点的胯骨，再一次钝痛起来。
她搓了搓大腿，找了一处树枝拴马，身后却有人骂了起来。
“你真的是个灾星啊，从今天出城，怪事一桩接着一桩。现在，更是连累着那么多人都死了……”
“你闭嘴！”贺兰明喝道。
樊襄却不以为意：“从一开始我就说自己来，没求着你们跟着。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立刻掉头回去就是，我绝对不拦着。”
贺兰明惊讶道：“怎么，都成这样了，你还要去混元山！？”
“我出来是为了找娘亲的，不是找什么尸种什么地龙。”樊襄也有了几分急躁，“你们愿意来，我不会拒绝，混元山确实凶险，人多找到娘亲的几率更大。可你们要走，我也没拦着，何苦一定要如此咄咄逼人！？”
贺兰明怔了怔，沉声道：“樊夫人，樊夫人恐怕是……”
“都走到这了，明日就能到混元山，即便樊夫人真有什么，也得死要见尸吧。”见气氛不对，玄翰插嘴道。
樊襄这才记起还有这么个人，逃跑的时候完全没顾得上他。
“玄翰，今晚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突然跑来叫醒我们，怕是更多人逃不出来。”
玄翰挠挠头，轻笑道：“如此，我倒更是像一颗灾星了。”
方才红着眼睛斥责樊襄的修士闻言，铁青着脸地闭了嘴。
“世子，我们送樊姑娘到此已经仁至义尽。恭亲王有交代，我等必须护您周全，回去吧。”
“是啊，世子大人，回去吧。”
“三思啊，世子大人。”
骂不动樊襄，修士开始转而劝贺兰明放弃了。
“明日就进山了，我不走！”贺兰明怒道。
几个修士彼此看了看，顿觉心头一阵疲惫。
留下报信的小修士不知道什么情况，可他放了丹燕云荻信号，十之八九是遇到事情了。
回去查看的修士，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消息，不知是什么情况。
眼下瞬间又折了三个人，物资配给也丢了差不多。
狼狈至此了，还如何能进混元山？
这不是拿命开玩笑么？
几人思到此处，互相换了个眼神，同时缓缓向前。
“你们干嘛！？”贺兰明喝道，“想把我强押回去，就凭你们还太弱了！”
说罢，他往腰间一摸，一道金光之后，几个修士瞬间倒地。
而在贺兰明手上，一条金灿灿的长绦霍霍生辉着。
“世子大人，求您考虑考虑恭亲王啊！！”
修士们倒在地上，各个嘴边带血，一看就伤得不轻。
不愧是恭亲王府的传家宝，威力的确惊人。
樊襄看了这灵器的出场表现，瞬间觉得一定要让这法器，哦不要让贺兰明跟着自己进山。
她眼珠子转了转，叹息道：“为了我这又是何必。世子大人，之前你骂我辱我打我还想杀我，种种刻毒言辞仍犹在耳。但经此一事，我全都原谅你了。你走吧，别为了我再做傻事了，跟他们回去。”
贺兰明一惊，这句“骂我辱我打我还想杀我”太狠了，瞬间勾起他不少歉疚。正要开口解释，樊襄冲他摆摆手。
“不用，真的不用，世子尽管由着我去混元山自生自灭吧。即便是我粉身碎骨，化成一缕飘魂，今日的恩情，樊襄也当铭记，永世不忘。走吧……世子大人。”
贺兰明听了这话，更觉得自己赎罪还未赎清，更遑论要求的樊襄一颗芳心。
“别听这些泼材的，本世子既然来了，不达目的绝不回去！”
樊襄心头窃喜，嘴里却叹着：“世子大人……您何必……”
“别说了，我意已决！”贺兰明撑开手掌，一副大义凌然。
众修士还在地上，除了呕血还要腾出一只手扶额。
这世子也是温柔乡里见识过的，怎么和没看过女人的傻小子似的，两句话就哄得晕头转向，命都不要了。
帝瀛冷嗤了一声，憋屈着走开去。
玄翰则是看着戏一样开心，笑颜盎然的。
遭受重创的一队人清点了一下，帝瀛一人不少，樊襄和只有她知晓的影子洪方毅还算周全，玄翰本就光杆一个，樊曳已经全队退出，贺兰明少了数人剩下几个还是伤兵。
比起清晨出发，已经少了近一半人。
“别数了，快睡会儿休息一下吧。怎么，多数几遍还能数多出来么！？”
眼见着大家都休息了，只有那位极力阻止贺兰明的修士还在清点物资，玄翰不禁冷声讥讽。
本就心烦意乱，被他这么一说，那位修士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继续数了。
见他简直这辈子不想再与自己对视的模样，玄翰轻笑了笑。
他背过身，悄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墨黑的符文，两指一捻，便搓成了一阵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