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眼前几乎裂成两片的铜雀塔惊得三魂少七魄的,许了心愿去圣罗大陆“看一看”的樊襄却全然不知。
金光之后,她很是头晕目眩了一阵子,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古朴雅致的房间里。
愣了几秒钟,她左右打量了一下,觉得这个屋子布置虽冷淡了点,可看规模却不像是铜雀塔能撑得下的房间。
樊襄左思右想,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换了个地方,就在她小心翼翼准备一看究竟,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藏进香案底下了。
真有出息。
没等她计较完自己下意识逃窜的这么利索,门一响,两个人已经走了进来。
樊襄微微皱起眉头,按理来说,凭她的听力,不可能这么近才察觉有人。
这两个穿着大裙子的,难不成是什么隐世高手?
她从桌帘缝隙偷偷往外观瞧,透过关门的瞬间,她看见一瞬的屋外风景。
只看见一处假山绿丛,什么植物并不分明。布置还算雅致,要说此处是什么高手归隐的山庄,倒也不牵强。
两个女子把手里的托盘放下,走到香案前面换了香炉,倒灰的时候不甚撒了一点,激起一阵烟尘,呛得樊襄赶紧捂住口鼻。
她最是怕这些粉尘,万一打个喷嚏就全完了。
“大祭祀本来是个高兴的日子,可看殿主的神情,谁也笑不出来啊。”一个女子微微抖手,落在地上的香灰尽数回到香炉。
旁边的女子显然年长几岁,很是紧张:“殿内不准使用灵力数术,你在干嘛?!”
女子笑着正要遮掩两句,却听见一声轻响。
最震惊的还数樊襄,她分明听见,这遮掩不住的喷嚏声,是从自己这里传出的。
我没打喷嚏啊,谁害我!?
说时迟那时快,香案前两个女子彼此互看了一眼,都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今早起就没看见小殿下,不知道是不是出去玩了。”
“去了才好,听说牧戎将军这次带了不少边塞特制的糖果。没有小殿下这个糖虫子,咱们也能分上几块。”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樊襄眼睁睁看见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从自己身后冲了出来。
这还不是最惊悚的。
樊襄愣在原地僵住的主要原因在于,这孩子好像是从她正后方冲到正前方。
没躲没让。
穿了过她……
“哪有糖哪有糖?牧戎叔在哪?”一个童音急切地问道。
樊襄蹲在香案底下,盯着自己的双手,又摸摸了自己的身体。
确实只是魂魄,肉身没带来!
落在哪了?
“牧将军有没有糖奴婢不知,可小殿下若是再偷偷进入少帝的房间,怕是要受罚抄书了。”年轻婢女笑着说道。
眼看着是被骗了,男孩气的腮帮子鼓鼓的,他挣脱开婢女的手,急匆匆的要跑:“我就想看看哥哥!你们放开!”
“醒了再看也不迟。”
“大祭祀很好看的,奴婢带您去看看祭坛吧。”
“殿里和您一般大的孩子都上街玩了,牧将军回来,就能领着您出门去转转,您看好不好?”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快关好门。小殿下,你再喊可要惊动殿主了。”
“我不管!我就想看看哥哥!!”
樊襄瞪直了双眼,努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把肉身丢了。
丢金丢银都使得,再惨点丢些许修为。
可是,莫名其妙就把自己丢了,这有点太吓人了。
听见三个人很快没了声响,樊襄穿过桌帘,站在房间当中。
刚才藏得那么快,根本没有触碰帘子的感觉,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还在那里嘲笑自己胆小的可以。
你莫不是个傻子吧,樊襄!?
冷静下来思前想后,樊襄觉得她的肉身十之八九是在铜雀塔。
可是……那塔不是几十年才出现一次么?!
仙市结束的话,她和自己的肉身不是要等个十年二十年的,才能再相见?
“小师叔祖,您不知道,这前四次仙市都没有重样的。依次是金銮、银墟、铜雀、铁晏……”
刘智的话突然回响在脑海,樊襄全身一颤,对啊十五年一次仙市,六十年一个轮回。
那完了,那不是要最少再等上六十年,铜雀才会现世么!?
遭受巨大打击,樊襄闷声坐在地上,毫无动静。
不能吃好吃的了,不能捉鸡打狗,不能洗澡沐浴,不能谈天说地,什么都不能,就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飘上几十年……
这日子,樊襄想一想就觉得还是死了算了。
不行,必须立刻马上回到铜雀塔,拥抱自己肉身,从今以后坚决不离不弃。
可这里是哪,铜雀仙市又在哪个方向!?
樊襄一会握紧拳头急吼吼的,一会儿又面如死灰丧气不已,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活像一只被猫拿住的耗子,在想办法逃生。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你在想什么?”
平地惊雷一般,一个声音炸响,樊襄就是没心也觉得什么东西突突突直跳,就要冲破喉咙掉在地上了。
“我的妈!”樊襄惊叫了一声。
一个白影子飘飘落下,很是有趣的笑道:“你也是鬼,至于被我吓成这样么?”
樊襄正想反唇相讥,什么叫“也是”鬼,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的时候,不经意抬眸看见一只朝自己伸来的手。
顺着胳膊一路看上去,一张温和的笑脸带着柔善之光,正盯着自己。
樊襄脑袋一阵杂乱,好像一堆未经剪辑的片段瞬间闪现了一下,之后却什么也捕捉不到。
男子很是好看,笑容也刚刚好,樊襄下意识握住他的手。
很凉。
果然是鬼。
“你是谁?”
“你是谁?”
二人同时问了,之后同时笑了。
“我叫樊襄,是赫英宗东字辈同辈长老!”说起自己名号,即便是出山之后一路上饱受打击,樊襄还是骄傲异常。
男子闻言眉毛动了动,之后漠然看着帷幕里面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就一直在这个房间里,偶尔有人会来守着我哭,可我都不记得他们是何人了。”
樊襄这才看见,帷幕里有一张床,躺着个和这鬼一模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