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帝瀛离开那晚,北仓王不得不向他说了许多之前从未提起的事情,包括国中密室,自己胸中那些丘壑。最后,还将北仓的国信交给了他,让北帝瀛伺机而动,关键时刻,若是寻不到混元鼎里的东西,就发出天罗纹。
北仓王离国之时,看似毫无交代,搬了把躺椅就在坐在贺兰国的高墙之外,身边零星跟着几个人。但实则不然,他此行目的就是为了混元山里的东西,若是拿不到,也不可能让贺兰国得到。
所以,大批精锐军队以换防的名义悄悄安排在边境,等天罗纹一声令下,他就有兴兵进犯的理由。
同时,东西两国也会有所动作,将这个百年的短命王朝,迅速消灭。
算盘打得不错,可惜临到事前却出了状况。
天罗纹出现,一直在贺兰王宫像是疗养的北仓王瞬间眼冒狼光。
他先是把几个修为极高的护卫调到身边,以防宫中有所不测,另一方面,送出兵符,命令驻边军队立刻攻打贺兰国。
北仓王以为,贺兰帝那弱小胆虚的男子,不肖半天就会主动找他和谈。可他没等到贺兰帝之前,却先是迎来了驻边军队的惨报。
北仓将军依令进发,起初一切顺利,几乎未遇抵抗。大军长驱直入,将士们剑不出鞘,如入无人之境,速度极快。
几位将领聊着天,互相吐槽着这么多年竟然让贺兰国一个纸老虎给吓住了。
“谁也想不到这么怂啊。老子想杀个人,都追不上。”
连破三城,守军跑得比兔子还快。不是望风而逃,是他们还没到的时候已经开始跑了。
“许是没想到我们来的这么快吧,可贺兰国到底是南野人建的国,论起骁勇善战,可也不必咱们差多少。确实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啊,他们就是对付小部落有点本事。听前瞻说是咱们贺将军来了,那还不屁滚尿流的逃命啊。”
“别聊了,咱们快些走,天黑前就能见到国主了!”
灵驹受命,长腿一迈,便将先锋部队领上了不归路。
“全军覆没!?开什么玩笑,这定是……定是贺兰小人换了……全军覆没……”
起初拿到军报,北仓王只看了开头,便恶狠狠摔在地上。
尔后,兵符的印记在下面闪着光,北仓国尊崇的黄色此刻看起来格外刺眼。
他将军报捡起来,又看了几遍,这才发现上面有编号,这已经是第二十九封了。
前面的,根本没送到。
放回来这一封,恐怕是故意的。
他以为的不堪一击,他以为的万无一失,他的笃定自若,竟是如此可笑。
贺兰国不仅不动声色,悄然全歼了他的精锐先锋。就连军报也是故意放走的,想让他北仓王看见哪一封就能让他看哪一封。
“北仓国主,陛下在花园发现了一朵祁连开的耀眼猩红很是难得,想请您去品赏,还请国主移驾。”
门外,内官不急不徐。
门内,一干人冷汗淋淋。
自己送上门给人瓮中捉鳖用,当王八也得有个好脑子啊。
北仓王叹息一声,示意身边戒备起的几人撤了武学,整整衣襟,上前亲自打开了房门。
街角,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樊襄凑在人堆里听消息,竟没被任何人注意到。
“你这个爹什么情况啊,儿子发了求救信号,他居然陪着贺兰帝唱戏?”樊襄对于自己上了通缉令还是很有意见的,尤其是众人的评论,更是憋屈,“我,挟持你?北仓王把半个王国的宝贝都绑你身上了,我能挟持你!?”
帝瀛笑道:“北仓王一共就给了我两件,你总不会以为北仓一共四件宝贝吧。再说,这两件一个给你了,一个为了救你用了,让你背个黑锅也不算太冤枉。”
樊襄摸了摸手腕上的五彩绳,心里有几分手短。
“那也不能这么随便编排我啊,贪图你美色……我……”
樊襄正想讥讽几句,回眸却撞见某人一脸阳光笑容,顿时哽住了。
“你刚说侯爷家怎么了?”有人凑上前问道,“我去送菜发现前后门都封了,真出事了?”
“你给他家送菜都不知道,我们能知道什么啊。”
“散了散了吧,走走走……”
“我真不知道啊,你倒是说说。”
“走吧走吧,没什么可说的。”
这才离开几天,樊继道当了官不说,自己还成了通缉犯。樊夫人虽然不明就里的不待见自己,可樊洁应该还是能给她个安身立命的小屋。
本想去投奔小王爷,听见众人这么一说,樊襄心里开始打鼓了。
宁国侯看情况是真出事了,小王爷和樊洁会不会被牵连啊。
若是真的全家都被株连,那她那些欠条……说好了让他们还给小王妃就行的欠条……
樊襄按着突突狂跳的胸口,隐约感觉到自己这次恐怕亏得血本无归了。
“小王爷一直与侯爷不睦,若真是侯爷出事,未必牵扯到他。即便牵扯到,家眷也未必一同监禁,多半只是禁足圈禁,不会有什么的。”
看着樊襄阴晴不定的脸,帝瀛以为她担心小王妃姐姐,安慰道。
“现在,也只能先悄悄去他们住的那破……府邸……看看了。”
帝瀛点点头,他心里也记挂小王爷的情况,虽是浅交,但是司徒瑾确实是他难得的知己好友。
樊襄跑得更快,碧野那些人,在京都但凡有个落脚的地方,肯定是尽快凑钱去还。若是近几日还不上的欠条,十之八九也就是废纸了,越拖就越不会想着还。
恩情淡了,手头紧了,正好有事用钱,还不知道人家记不记得自己这点账,樊家家大业大的何必呢等等,每一条都是拦腿堵路的缘由。
更何况,她现在是通缉犯啊,不去官府举报,就已经报恩了。
肯定有人这么想着,就把几百两的欠银从心里抹掉。
所以收债要快,一定要越快越好。
小王爷的外宅在一处平民所的里面,街上熙熙攘攘的,混进两个人倒也不怎么惹眼。
樊襄身上的衣服已经摸爬出了灰色,放在穷苦出身的人堆里,更是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