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火起的快灭得也快,兵营设计的时候,特意将这灶房远离了各种辎重,力求一旦起火,把自己烧干净拉倒的效果。
房里有不少满满的水缸,十几个兵士一拥而上,泼的水生生把那点燃薪浇成了泥糊糊,更别提能看出来是把扇子。
“能不能帮忙?!不能干就滚!”满脸黑灰的赵海第一个发难,他对着肇事的樊襄和帝瀛,确也不怕如此会直接开罪小王妃。
“这是兵营不是救难所,现在流民四起,总不能都到北营白养着吧。”
樊襄陪着笑脸,站在落汤的灶房里,说道:“下午来了个穷亲戚,讨点钱,一说话就给忘了火,真是对不住了。”
帝瀛直挺挺地站着,一脸不悦。
赵海本来就对他一肚子气,见他分明祖做错了事,还一点儿不肯低头的模样,顿时来气了。
“六儿子,你别以为有王妃撑腰就行。纵火焚烧军机重地是什么罪名,你知不知道!!”
眼看这赵海要找茬上纲上线了,樊襄赶紧上前打圆场:“纵火也太快夸张了,确实是没留神,我们这就给弟兄们做饭,一会儿就好,再等一会儿就行。”
小王妃撩帘子走进来,也不多说,就吩咐樊襄动手收拾残局。
她拉了拉木头一样的帝瀛,将他两手按在抹布上,强逼着他摆出一副全身心投入灾后重建工作的模样来。
“先把灶台清理一下,把火生起来,坐上锅。”
樊襄摆好了帝瀛,又忙不迭的应声去搬锅。
军营灶房的大锅,是能炖了她的面积,樊襄支开双臂,勉强能摸到两边的耳朵,想端起来可就够呛了。
帝瀛摔下抹布,抢了樊襄的锅,面无表情地压在灶口。
赵海见状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得抹了抹脸上的黑灰,讪讪地出去了。
是夜,帝瀛说自己睡不好,逼着樊襄开了灵宝空间,他则在地铺上独自休息。
樊襄以为这位是因为点了灶房不好意思面对她,所以也没推辞,独自进入灵宝内睡大床去了。
当然,打开空间的过程,引的目空万物的司徒瑾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下半天过得很是疲累,躺下之后没多久,樊襄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下午看了一场火灾,梦里,她又看见熊熊燃烧的火焰。
很烫,很呛人。
北营已经陷入沉睡,京都花街柳巷却正是热闹的时候。
凤阳楼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歌舞升平。门口有几个小厮看似在迎客,实则就是打手,来回巡视着。
姜树吃过几人的亏,不敢贸然上前,藏匿在街角处,远远的看见一道银色滑进的窗口。须臾间,一个凹凸有致的剪影便映在窗上。
皓月找了间空屋,混了进去,再打开房门时,眼前是一片轻纱曼舞的芬芳。一个个和着拍子醉生梦死的男人,来来往往的传菜小厮和精简装束的女子。
它轻轻吁了口气,按耐住腹中馋虫,堆起一脸媚笑便出动了。
刚走出没几步,便有人搂住了她,一只手搭在肩上,一只手巡在腰间。
“小娘子进来陪陪我们大人吧。”
皓月哪有那个空,正要推脱,却看见几个巡视模样的打手晃悠了过来。
他们肯定熟悉这里的姑娘,被看见怕是不妙。
“爷赏脸。”皓月浅笑道。
门被推开,里面是醉得不成人形的贺兰明。
皓月心头一万匹神兽呼啸而过,再回头仔细一看,招呼它的这个不正是圣武殿那个世子走狗霍旻牍么!?
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世子独自灌着自己。
霍旻牍示意皓月坐到贺兰明身边,好好“安抚”一下。
“我家大人最近情路不顺,小娘子知道怎么办吧?”
皓月点了点头,欠身依了过去。
“啪!”
兜头就是一个耳光。
皓月也算是修为中上的灵蛇,竟是一下就被打的脑袋嗡嗡作响。
它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这房里没有姑娘。
“滚,都给我滚!!”贺兰明晃荡着,之后身子一软仰面倒地。
“她不会这么做的,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贺兰明喃喃的说着。
见这位姑娘结实,一巴掌之后居然没什么大事,霍旻牍喜上眉梢。
“快搬进去搬进去,好好伺候着,回头给你五倍的赏钱。”
任是皓月这等冷血的,半张脸现在也红润可人,它看贺兰明醉死了,突然心生一计,略带娇羞的对霍旻牍一笑:“小哥哥是要一起来吗?”
霍旻牍愣了一下,之后讪笑:“不不不,你就服侍大人就行。我回避,回避。”
说着,霍旻牍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此时他突然想起这位脸生的姑娘还不知道花名,花赏也不知都挂谁的名下。
算了,春宵过后,世子自己也有计较,只要能让他重振“满花楼”的雄风,其他的都是小事情。
楼下,几个女子在谈唱着小曲,霍旻牍找了个边角的小座位,开始打发时间。
那日,贺兰明根本没进山。
他身上有恭亲王给的符篆,混元山门前的阵盘一直让他在边缘转圈,一直到日落时分都没找到入口。
之后,帝瀛拉了北仓天罗,贺兰明知道出了大事,只得往京城赶回来。迎接他的,竟是满街的通缉令。
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成了两国的通缉犯,原因竟是挟持了北仓六皇子,因为贪图人家美色。
贺兰明气急攻心,差点当场呕血。
他打了颁贴布告的衙役,又对闲话群众动粗,必得恭亲王没办法,只得将他捆回家。
圣武殿最近停了课,所有人都放回家去了。霍旻牍几个人恢复之后,也回了各自家中。
眼看着国公府的车轿接走了孙漪雪,霍旻牍心里又是踏实又是失落。
两个有些失意的人喝酒,喝着喝着就从酒肆喝到了花楼。
再重的情伤,睡一觉就好了,姑娘的温柔乡多了去了,何必在一朵小野花上吊死。
可他也只是听曲喝闷酒,心里提不起一丝旖旎情致。
房间里,皓月吹了灯,暗夜才是它习惯的环境。
霍旻牍看了看楼上突然黑了的房间,苦笑着摇摇头,又斟满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