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面如死灰，什么叫毫无人色，现在对面这三个大男人脸上，正是这一类成语一行一行的闪过。
樊襄摸不准，这仨到底是看到这位黑殿主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吓成这样的。还是说，他们看见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一个个心脏骤停的模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帝瀛，他看见的殿主，正是自己一直敬重又屡屡违抗的师父。
自小的教导提携，那份感情不是旁人能替代的。从前对于师父的话，帝瀛从来不会多半个字，一定全部执行。
可来到明罗大陆之后，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违抗师命多少次了，最后逼得身边近卫都反叛了，他还是选择站在樊襄身边。
事情做了，他不觉得有错，但面对师父，他也无法坦然。
想过千百次，自己如何向师父谢罪，甚至不惜摧残肉身耗损修为，以求尽快突破武灵同修的禁制。哪怕为了平息兽祸，自己精气枯竭而亡，能报师恩，又能保全樊襄，这条路他愿意走。
可眼下，八字还没一撇，他离同修之境何止十万八千里，又在这种情形下见到师父，帝瀛心中的震动可想而知。
但看见所有人都神色有异，略略稳定心神之后，帝瀛发现眼前这个不过是极其相似的一个影子罢了。
樊襄看帝瀛第一个缓和了几分，赶紧采访：“你看见什么了？是我么？”
帝瀛愣了愣，之后摇摇头道：“不是，我看见的是我师父。”
樊襄撇撇嘴，你师父能把你吓成这样，平日里定是凶的像罗刹一样吧。
再加上之前在混元山，他的那个什么先知师父撺掇着鹰纹和牧戎叛逃，差点让他俩联合起来，要了自己的小命。
樊襄对于帝瀛这个师父，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殿主见樊襄居然没有什么反应，顿时怒了，他一挥手，还在幻象里没回过神的玄翰与贺兰明便像牵线木偶一样，萎缩一旁，目光呆滞。
然后，这位千人千面的殿主显然是要集中精力对付没中招的樊襄二人了。
看了看瞬间被吓得失去战斗力的两人，樊襄很是奇怪。
帝瀛也是看见了自己畏惧的人，虽然清醒的够快。
可为什么她却看见了自己呢？
难道说，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樊襄畏惧的，居然是自己么？
虽然，经常有人发出理性乍现的慨叹：人生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但是这种鬼话对于樊襄来说，显然是废话，她看了太多真的拿自己当敌人的人，最后成功的按死了自己。
殿主见樊襄毫不受影响，也很是有些好奇。
初遇入侵，他派出替身。这团无影纯粹靠感应对方的内心进行攻击，敌人心中欲望越强，它的攻击力就越强。在面对樊襄的时候，替身展现出零攻击力，变成一片薄纸贴在地上。
后来为了阻止她，殿主又派出了看守，结果没看住就罢了，还被她骗的暴露了阵盘位置，整个琉璃殿的幻境都被破坏了。
这才逼得他不得不真身迎敌，展现幻象术法的大成：窥心，这丫头居然还是毫无反应！？
她的心肝，到底是什么做的。
几招应付下来，樊襄发现，对面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应该是个主修灵术的。
虽然，她悄悄自称灵圣，也确实有灵圣的空壳，但她的灵术长进极慢。
一则是明罗大陆修灵术的人本来就很少，她所处的贺兰国又是崇尚武学的国家，没有多少灵修的资源。二来是因为辟修自己当初对灵术也没有多少研究，他修习灵术完全是为了飞升，只是急于提高层次，而不重是修行实质。
就好比一个高分学生，却不能解决实际问题一样。
不然，他也不会在即将飞升的修为高度，还能被一个灵器坑去肉身，神魂被封这么多年。
若不是仗着修为深厚，他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
所以，樊襄灵术就会一招，还是挨揍之后学来的。
今天，却是个极好的机会。
窥心是高阶灵术，在对方眼中，施术者可以变化成任何模样。可以是他心爱之人，可以是他恐惧之物，随对方的心而化。
如此，不仅能克敌制胜，还可以知晓敌人内心深处的秘密，确实是极其厉害的本事。
殿主拿出这个灵术，起初的想法也是立刻制伏了四人。未曾想不仅效果打了一半折扣，还碰见了复读机体制的樊襄。
帝瀛以武学与殿主纠缠的时候，身后的樊襄突然眼前一亮，殿主不再是挂着自己黑白照片一样的那张脸，而是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陌生青年。
虽然尚未明确原因，但她基本断定，这张脸应该是殿主本来的模样。
除了白得有些瘆人，倒也没什么特别不同之处，樊襄拿捏了一下，觉得在这货面前展现一下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将灵力注入还在专心对付帝瀛的殿主，默想之后，猛地冲向前方。
帝瀛勉强招架得住，发觉身后小人儿不太安分，想冲出来帮忙，正要阻拦，却忽的惊住了手脚。
从身边飘然而过的丫头，她没有脸……
帝瀛停手，殿主一顿，还没明白为什么打着打着就中止了，却见旁边的那怪丫头冲上前来。
正要再出手，他的眼睛飘在樊襄脸上，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便僵住不动了。
樊襄见有效果，慌忙保持灵力输出，在她眼前，也出现了对方看见的脸。那是一个男人，长相普通没什么特别，可不知道为什么，樊襄没来由的觉得眼熟。
这个殿主怕这个人啊……
可惜，自己不认识。
中招之后，殿主畏畏缩缩起来，帝瀛也终于看清眼前这个人的真面目，一直与师父作战的他，总算干了一身冷汗。
刚才虽然明知对方是假的，可是动起手来，还是难过心理那道坎。
“属下办事不利，属下办事不利……”殿主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樊襄咋舌，这个老大在属下心中很是威风啊，我何时也能有如此威信，而不是整天领着帮众不是逃命就是给人找孩子……
差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