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号角吹响了

  刚刚栓上门没多久,街头那几个人便走过来了。

  樊曳没空去理会被她扔在地上的两人什么情况,赶紧趴在门缝上往外观察。

  这一行人走得很慢,不像有意识,只是默默的向前走着。

  其中有两个人抱着肚子,弯着腰,身体的角度就像一只煮熟的大虾一般,随时都要因为头重脚轻栽倒在地。

  另外几个多是面目血肉外翻,疮脓活着鲜血滴滴答答,虽然用布包着,可是血水早就浸透了纱布,一路走一路流。

  还有一个人坐在地上,靠双手支撑着往前爬行。他的腿早就磨破了,鲜血在路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拖痕。

  樊曳见状,不由自主地看了看种了下尸的那个修士,心头一阵翻腾。

  这队人最后还有一个奇怪的,他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却鲜血淋淋。也是被种了上尸,可是头部却比其他几个更为奇怪。

  他身体很宽,像个会走路的门扇子,步子却不稳,走的比在地上爬的那个还慢。

  许是怕被人看见,这男子还用包布裹住了头部。

  待他走到了樊曳藏身的这户人家门前,肩膀处的一件物件掉了下来。

  他没什么反应,还在继续往前,可樊曳盯着沾满了鲜血灰尘的长布,突然心头一动。

  这不是……凉茶铺子那个老板的汗巾么……

  上面绣了一朵并蒂莲,因为觉得娘气,樊曳当时很是多看了几眼。

  那这个人岂不是上午他们遇见的……

  “呵……”樊曳倒抽了一口冷气。

  茶铺老板顿了顿,转头往她那边撇了撇。

  男子的裹布松了,整张脸顿时露了出来。

  一瞬间,樊曳胃气上涌,差点当场呕了。

  那人皮翻肉绽的模样,之前樊曳已经看过,此刻倒也不觉得多么惊悚。

  但他的整颗头现在已经变了形,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过,从圆的成了闪电状的。

  五官早就移位,骨骼扭曲得恐怖。

  一阵恶心之后,樊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她又看了看前面那几个尸种人,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却也算整齐。

  最主要的是这几个人身形都很瘦小,若是从城外进来,通过那道罅隙不成问题。

  可茶老板魁梧了一些,尤其是头大脸阔,若要进来……

  回想起上午喝茶的时候,在官道上看见的遮遮掩掩的那一家人……

  樊曳骤然心寒如冰。

  他们都是刚刚从城外进来的,从那道罅隙里拼了命挤进来的!

  无人报信,那岂不是说,城外留守的修士们……

  樊曳无声的跌坐在地,再也均不出一丝气力。

  “呜……”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一阵如呜似咽的长呼,樊曳冷汗还没到脖颈,突然觉得身后一动。

  已经彻底天黑了,樊襄还在机械地往前跑着。

  帝瀛提马上前拦停了她,低声道:“不能再走了,今晚扎在这里吧。”

  樊襄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马背上下来的,只觉得双脚点地的时候,胯骨处一阵剧痛袭来。

  “哪有你这么个骑马法的,马不死人也要累死了。”

  樊襄痛的头晕眼花之际,听到贺兰明的话,顿时下意识抬头硬撑。

  大红睨了世子一眼,自己走开去寻草吃了。

  虽是关心的话,可这个强调比起之前的襄儿长、襄儿短的好受了不少。

  腿已经没有感觉了,樊襄只得任着帝瀛与贺兰明你拖我拽,争抢着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块青石上。

  屁股,屁股也疼的厉害……

  樊襄揉着几乎不是自己的腰,侧着身子,一脸痛楚。

  “你这丫头……”贺兰明轻声嗔了,却把自己的马鞍拆下来扔给了她。

  帝瀛看那马鞍样式舒适,材质也更弹软,也不多话,任由樊襄收下。

  虽然极其不愿意占这家伙人情,但是……谁疼谁知道啊。

  樊襄摸了摸那副鞍子,讪讪地说道:“多谢……世子。”

  贺兰明傲娇的摆摆手,去引篝火了。

  稍稍恢复了一些,樊襄望着夜幕里群山造影,根本没有睡意。

  横竖是噩梦到天明,还不如临时抱抱佛脚,打坐静修。

  看着火光里渐渐缓和了脸色的樊襄,贺兰明扔了手里烧得通红的树枝,隔着篝火坐在她对面。

  总算是平静下来,周围修士们也各寻了地方或躺或卧着。

  贺兰明看着樊襄,眸子里映着火光,整个人都显得蓬**来。

  当然,不包括看见在青石下边,独自结印为樊襄护法的帝瀛的时候。

  眼前的樊襄虽是倦容满面的,可到底是个生机活色的年轻姑娘,想起自己在宫里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不知为何,当初的惊悚记忆现在回味起来,却是有几分滑稽。

  从未有过任何烦恼,也好像没为什么事情发过愁,直到自己那个未婚妻小愈,与樊相爷一同进宫饮宴。贺兰明总算尝到了愁滋味。

  早前就听说自己的未婚妻樊襄是个病秧子,可没见过面,也就是放在那里。

  那次见了面,贺兰明心头算是烙下了一个硬伤。

  当时,自己只觉得那女子举止粗俗,毫无礼仪不说,还抹了一脸厚厚的白粉,五官就像画上去的,那模样和过年街上游走的驱鬼师驱打的白面鬼伎有得一拼。

  贺兰明当时颤颤巍巍,想看又不敢看,看了又恶心,越恶心越想看个究竟的时候。

  忘不了,这件那张恐怖的白脸猛然间就往自己这里看过来的时候。

  那目光就像是饿久了的山兽,望见了什么可口的猎物。

  樊襄的目光紧紧坠在自己身上,那一天就再也没有移开。

  从那以后,这三小姐只要身子能动弹,就往恭亲王府跑。堵不到他,便去酒肆妓房,没有她不会出现的地方。

  寻到了,便是痴痴傻傻地看着,话也不多说一句,就是傻呵呵看着他。

  贺兰明恨透了那目光,恨透了她出现之后周围人的嗤笑。

  从小到大,家里人没强逼着他做任何事情。

  即便是修行大事,他若不愿意,家姐就算违背宫禁,也会帮他炼制丹药助他轻松进阶,绝不强逼。

  唯有这桩婚事,贺兰明闹也闹过,吵也吵过,可父亲就是不同意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