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襄当时也是怔住了,她重复了好几遍,确定帝瀛是不想让她参加宗门大比的意思,之后,这丫头胸口有点闷闷的,还带着滋滋啦啦的酸痛。
这算是什么?!
两个人几经风雨走到现在,一个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为了这个机会,他们与教主这班飞禽走兽人结伴同行,为了这个机会,他们拜访了两个鬼母差点没了命,为了这个机会,他们服下焕颜丹经历一场脱胎换骨的苦楚。
却不成想,一直以为的他们,在帝瀛看来,却只有他自己而已。
樊襄愣愣的看着帝瀛,胸口仿佛被重锤凿了一下。
“为什么参加宗门大比是你,去黑市找消息的是我?”樊襄盯着对面这个不容置疑的脸,愤然问道。
帝瀛最近肉身被弑,两层咒印加上他强行武灵同修,这不是明罗大陆普通肉身能扛得住的。
他现在只求坚持到宗门大比结束,顺利完成任务,之后将樊襄送到北仓安排妥当,他自己如何都无所谓了。
毕竟,一旦换回原来的肉身,他就会立刻返回圣罗大陆。
失去了半幅修为,他即便突破同修之境,不休养生息个几年,也没办法再到明罗大陆来了。
虽是活着,其实也是诀别。
他必须撑着,多撑一天,就能多见到樊襄一天,多撑一天,就能为她多设想多保全一分。
三皇子既然能夸下海口,让帝瀛只管放手去博,其他事情有他。
那么此次宗门大比,必然是险象环生,除了他之外的修士会遇到什么,帝瀛也不想也知道。
“这次宗门大比蹊跷太多,你别参加了。况且,你身份特别,万一被认出来,在这边城插翅难飞,我……”
不能看着你冒这么大风险……
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樊襄已经炸了:“蹊跷太多?我们不就是来查这个的么?蹊跷不多那本姑娘还不来呢。身份特殊的不只是我,还有你吧,就我会被认出来,你去就万无一失?多个人不是多一重夺魁的保障么?!我看你,你就是怕我跟你抢首席的位置吧!?”
帝瀛无语了,他从没想过这丫头竟是这样想自己的。
他一怔看向樊襄,后者逮住这个眼神立刻不依不饶起来:“看吧,被我说中了?!我都快忘了,你是六皇子,获得首席将来夺位大有希望。”
帝瀛听了这话都快气乐了,她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个大陆的人,夺位对他来说有何意义?
“随便你怎么想,宗门大比你不准去!”帝瀛对着教主拱手施礼,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推门出去了。
玄翰一头汗的站在门口,正要进来的模样:“刚才碰见林师兄,说是你们在找我?有什么事吗?”
原本是想一起探讨一下查访解咒的事情,但是怎么也找不到玄翰,所以他们三个就先开始了。
帝瀛冷冷说道:“没事了,该说的都说完了。”
樊襄在屋里蹦起来了:“什么说完了,我没说完!宗门大比我去定了,帝瀛你给我记住!”
玄翰不知两人是怎么了,见她这么大吼着帝瀛的名字,赶紧走进去阻拦道:“我的小师父,我的小祖宗!你轻点儿!”
樊襄一挥手:“为什么我要轻点,你也看不起我,连话也不准说了!?”
玄翰一时间有点晕,绕不清这丫头的脑回路是哪部分出了问题:“什么呀……客栈这么多人,你这么大声喊他的名字,不怕有人听见了认出咱们来么?”
樊襄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的有些过头了,愤然坐下,脸上不知道是委屈还是生气。
帝瀛也没多停留,他感觉体内好不容易归于气海的真气又开始游走,他必须赶紧回房打坐。
看见这家伙话也不说一句就走了,樊襄更是又气又恼:“都到这了,凭什么不让我参加宗门大比!?”
玄翰疑惑的看看教主,后者轻叹了口气,也转身走了。
晚上,没寻到空房的小英被迫再次回来,可她没敢与樊襄继续同住,而是选择去跟细牙挤一挤。
这次倒不是虎妞犯脾气,而是樊襄那张铁青的杀人脸,着实是吓到了她。
平日里,她嫌住的不好怪在樊襄头上,她嫌吃的不好也怪在樊襄头上,她嫌人多吵闹还是怪在樊襄头上,其实是因为自己脸上那已经完全不见道疤,没办法再怪到她的头上。
小英之前无数次想过,再遇见古森林里那个半夜炼丹还出手伤虎的神经病,她就将其一半生吃一半做汤。
可当她发现这个人就在自己面前,却拿人家毫无办法的时候,虐杀剧本的腹稿成型后那种解恨的畅快顿时全成了郁块,死死堵住了小英的奇经八脉。
即便知道自己受伤不能全怪樊襄,可她依旧认为在森林这种灵兽的活动频繁公共场合,选择夜晚毫不设防的公开炼丹,是极其不负责任没有公德心的行为。
这种情绪几经发酵,最后变成了一种就是看不顺眼。
再加上她总是没心没肺,为所欲为,更是加剧了小英的不满。
就在她想去上坟一样被迫推开房门,迎面撞见的不是樊襄满脸神气的打坐,而是仿佛从灶台灰堆里扒拉出来的一张脸,看也不看自己。
小英一直以来的愤懑居然一瞬间消散了不少。
屋里很香,后来才知道,樊襄大闹一场之后,玄翰拿了些安神香点在里面。
香气很呛,一点都不安神。
小英在黑脸和香气的夹击之下,选择了换房。
樊襄坐在屋里,回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恍惚间有种心虚的惶惶。
这个帝瀛,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夺位,可是他在北仓王室没有半分根基,除了血缘什么都没有。
所以,才来贺兰国,之后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夺位在铺垫而已。
而自己,则不过是他选择的一块垫脚石。
这个想法,让樊襄很是心酸,她内心中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蜡烛烧尽了,仍没等来道歉的帝瀛,樊襄伏在桌上,惶惶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