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襄矮他大半个头,就这么仰着脸等着他作。
某位也是不知收敛,竟然一直不停的戏弄。一旁的贺兰明看了一会儿,微微扬了扬眉,轻喝了一声:“看你干的挺开心啊。”
便把自己的汗巾丢给樊襄。
樊继业见状,把自己捂的滚烫的汗巾也往地上一扔,然后便跟着徜徉而去的贺兰明等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哈哈哈哈哈,贱种就是贱种,到了哪里都一样,您说是不是啊,世子大人。”
樊继业这话说完,也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和自己口中的“贱种”是一个爹一个祖宗来的。而且,若论起尊卑地位,他是要比那“贱种”还要贱上几分。
贺兰明不知是不是想到其中矛盾之处,他回头看了樊继业一眼,目光并不欢愉。
樊继业见状,以为是自己骂的不够,未能为世子大人解气,于是开口继续:“我娘就说,贱种生来招人嫌,偏偏那还不自知。世子大人,万不可与这种千年王八万年龟计较生气的,这种祸害总是能活,您看樊三就知道了。”
贺兰明加快了脚步,甩了樊继业一段距离,这货还是恬不知耻继续跟了上去。
“世子大人,世子大人……”
樊襄咬牙切齿的盯着世子帮的背影,心中暗骂了几十遍大王八。
她盯着几人背影背三字经的功夫,地上散落的汗巾子已经基本都被收拾到盆里了。
“马上都要下课了,长老还让你换一次,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这圣武殿,竟与那群纨绔一起欺负人,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凤淼帮忙收拾着,嘴里却还不忘抱怨几句。
孙漪雪看着尚未走远的李玉,赶紧拉住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轻一点,咱们就别给樊襄找麻烦了。”
凤淼抿了抿嘴,看了看那青衣师者,心中也微微有几分后悔。
确实有点大声了,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樊襄却是很无所谓,都已经这样了,再差又能如何?!
“不要紧,只管让她说。我现在死猪不怕开水烫,没毛的凤凰不怕被当成山鸡吃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这句,凤淼与国公小姐还听得懂。
没毛的凤凰当成山鸡吃了,这是什么词儿。
樊襄也不过是因为说完前一句之后,突然发现把自己比做了死猪很有些不开心,之后又瞎编了一句,将自己抬成了凤凰而已。
走在人群最后,帝瀛听了她这句,扭过脸了看了看她。
收了满满一大盆的樊襄,也正好准备捧着去盥洗处,转身往外走。
一个回头,一个向前,目光正好撞上。
帝瀛神情慌乱了一下,之后便唬起脸来喝道:“明早去藏书阁抄经,你可别迟了!”
被长老指使了几天,早就怒气值爆表了。
见帝瀛这么个同辈也来训示,樊襄顿时炸了。
“那你去洗,我倒要看看帝瀛修士有没有办法不迟!”
说着,这丫头将一盆气氛浓重的汗巾扣到帝瀛头上,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夫说了多少遍了,那个李玉要不了多久便不是你对手,你且忍一忍,忍一忍,怎么就不听啊?”辟修见状忍不住劝道,如今做杂役,樊襄少了不少修行时间。
他担心这丫头平平闯祸,最终真的被圣武殿不容。
她虽是个奇才,可眼下未成气候。
忍忍忍,忍个鸟!
再忍,再忍老娘就要成忍者神龟了!
樊襄理都没有被女修们围上去安慰的帝瀛,大步流星的回憩苑了。
“这个樊杂役太过分了!”
“帝瀛修士,我这香粉是偷偷藏的一点,你先闻着去去味儿。”
“帝瀛修士,我来收拾,你且站着就好。”
“这个樊三,看我明日不告诉长老!让她好看!”
“就是就是!”
有人挑了头,众人便同仇敌忾起来,像是个个要把樊襄捏死才能作罢。
不知道是不是被樊襄这一盆扣傻了,原本是面无表情呆立着,听见有人说要寻樊襄麻烦之后,帝瀛的目光突然冷了。
女修们见他的模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渐渐都安静下来。
帝瀛将一个女修像宝贝一样捧在怀里的盆子狠狠夺了下来,之后又把三三两两被其他女修抓在手里的汗巾子全都拽了回来。
众女修就仿佛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北仓六皇子的红线,被这般无情地扯断一般,死命的抓着,怎么都不肯松手。
最终被夺去之后,都是一脸的悲戚。
看着帝瀛斩钉截铁的背影,滑稽可笑的端着个大盆,众女修都想不明白,分明是那樊三逾矩僭越在先,她们只是在帮忙。
但为何这帝瀛的态度,却如此冰冷可怕。
别说她们不懂,端着个盆子大步流星中的帝瀛也不懂。
我干么要把这一盆汗巾抢下来?!
难道要拿去洗么?!
不行,绝对不行!
这是她的活,定是要还给她才成。
头脑冷静了一些,帝瀛调转方向,往东憩苑的盥洗处走去。
圣武殿内水源都是来自珀虹江的。
这江水虽没有以前那样冷了,可也是寒凉如冰,除了盥洗处,殿内再无热水。
所以众修士都很是珍惜盥洗处开门的时候,尤其是在刚上完李长老的课之后。
这会儿,虽下课时间不长,盥洗处外已经寂静无人,绝大多数弟子都挤进去洗澡了。
帝瀛觉得自己端个盆子很丑,很别扭,很掉价。他一路忍着别人目光,一路也在问自己,我到底在干嘛?
为何,每次遇到樊襄,状况之外的事情总是不断发生?
盥洗处的水也是源自珀虹江,通过开凿的河道流进锅炉加热之后,再供修士们沐浴。
所以,每个盥洗处外,都有一个蓄水池。通常,在盥洗处背后,比较幽深的位置。
帝瀛正准备将这一盆子酸得像醋精一样的汗巾丢在盥洗处门口便走,毕竟,这里是东憩苑女修们的盥洗处。
他出现在这附近,就已经很不得体了。
可偏偏在这时,他耳朵捕捉到了一个声音。
就在不远处,好似轻声慢歌,听的不真切,却感觉这般悦耳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