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密切相承

  咱们以这条情节在线出现的关键情节段落之间的联系情形为例,其关键情节之间的串连发展情形如下:

  相遇,婚事,陷害,逼嫁,誓约,赴试,分离,试炼,中举,拒婚,陷害,磨难,平冤,得助复生,团聚。

  而且若将《焚香记》一剧的关键情节单元主题串连排序,仅见得情节类型本身的鲜明性与独立性。

  然切入情节内涵之中作一细部论述,并可清楚看出每一个情节类型之间其实都蕴藏着巧妙紧密的因果关系。

  各出剧本在组织编排情节一事上固然拥有不一样的内容构思与安排技巧。

  但终究必须谨守着情节之间必须「串连无痕」的结构情节原则,力求情节之上下承接的合理性与流畅性。

  至于在情节类型的选用与情节内涵的构思上,二者之间不一定有绝对的先后顺序,却呈现互为表里的状态。

  而二者的搭配以及情节单元之间串连能否展现出不一样的新意或是充分的流畅感与说服力,正是考验着剧作家的功力,也是评价一部传奇戏曲相当重要的部分。

  综上所述,明传奇六十种曲在关键情节类型内容设计上所展现的重要特色有四。

  明确的情节意涵、多样的发展空间、鲜明的戏剧性作用以及情节类型之间拥有密切的因果脉络。

  整体说来各种关键情节类型本身拥有具体而丰富的人物行动事件内容。

  因能表达出极为明确的情节意涵,却又可以因为不一样的内容设计与段落位置安排令其拥有多样的诠释可能与发展空间。

  并且就情节内涵本身的特质来对于剧情的发展形成各种的戏剧性影响作用。

  而关键情节类型既为组构一部戏剧最重要的各个情节段落,将这些情节类型加以串连,便可令一部戏曲所欲表现的故事内容与情节意涵达到初步的完整传达。

  因此各个关键情节单元除了有其所能独立表达的事件内容,亦同时为组织链接整部戏曲所欲展现的故事情节之各个重要节点。

  故而在一部戏剧当中,每一个情节类型之间都让剧作家设计了与前后剧情拥有密切因果关系的具体情节内容。

  相较于关键情节的设计拥有的丰富内涵及多样的诠释空间,非关键情节则表现出较为单调的内容与较少的变化方式。

  整体说来,每一种情节类型往往代表着一件单纯的事件或动作,戏剧动作本身的力量及其形成的波动相当轻微,没有太大的曲折起伏或进一步令剧情转折发展的可能性。

  而非关键情节内容出现刻板单调风格的理由,正是在于这些情节类型在一出戏剧中担任着迥异于关键情节的剧情作用。

  以下就六十种曲中的非关键情节类型内容设计之特色分别就情节内涵的单纯性与类型化、微幅的剧情作用以及情节单元本身的附属性特色三项论述之。

  首先是情节内涵的单纯性与类型化。

  因为相较于关键情节所展现出丰富多样的情节内涵,非关键情节在内容设计上则显得较为简单。

  所谓的「单纯性」,指的不仅是情节事件本身故事性甚为简易平淡,亦指其多样发展与多重诠释的可能性较为薄弱。

  例如游学会讲情节所演则纯粹为书生人物切磋学问的场合,相思忆念等相关情节则是剧中人物对于心中挂念惦记的人事情物的吐诉。

  教子训女除了出脚色的附加功能外,基本上也只能见到为父母者对于后生晚辈的谆谆教诲叮咛提点场面。

  正因为这些非关键情节本身所传达的行动与事件意涵是单纯的,在每一个情节类型之下所能延伸发展的变化空间相对之下亦较有局限性。

  这样的情况之下,非关键情节往往呈现出比关键情节更为明显且拥有标准体式的情节类型化特色。

  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当属「试场即景」这一类的情节类型,其情节内容多呈现为生角人物与试官之间的作对应答。

  唯一差异的仅在于出场角色上有时会穿插衬托性人物,以净丑末角扮演其他书生来表现多人赴考的场面;再则是戏剧情调选择方面,或者会设计为一个气氛和行进方式都较为正式的科考场合,或者令配角人物有所发挥点缀以插科打诨式趣味,制造更多的娱乐效果。试场即景情节内容出现的变化不多,因此有些戏曲甚至直接省略这一段情节

  6的创作,以「照例开科」或「考试随做」的说明简单交代这一段落的情节事件,足见此类情节内容表达上的单纯性与类型化,甚至是无须再重新创作、直接援用既有的创作惯例,即可令这一类情节类型在每一部戏剧中皆可就此达成本身的情节意义与戏剧作用。

  二、微幅的剧情作用

  上一节在关键情节单元的剧情功能之相关讨论上,为其归结出最主要的四种戏剧性作用分别是:推进、转折、复原及高潮;无论是哪一种戏剧作用,都可以看出剧情表现上有一个显着的影响因素造成其发展上的变化。非关键情节的剧情内容则不具备这样鲜明深刻的戏剧作用,就事件的内涵而言,其所表现的固然也是一个行动或一某种场面的呈现,亦具备初步的叙事功能;但整体而言,动作的状态偏重于心理活动层面者多,或是着重于一个稍呈凝固的时空环境,如一个宴会游览场景,一个诸生应考的场面,并无强烈的人物动作以及明显充足的情节行进迹象。因此这些非关键情节在剧情上的作用,一般以作为两段主要的情节事件之间的串接补充,或过渡某些情节场面的意义者为多。

  非关键情节内容设计上的单纯性及类型化,及其在剧情推演上所发挥的微幅影响,二者之间难以确然归分出孰为因孰为果的前后关系。

  剧作家可能为了排场上轻重调剂的考虑而有意安插一段戏剧作用轻巧简洁的剧情,亦可能为了衔接完整化剧情的发展而安排上一段过渡性情节。

  其内容特质上自然未能对剧情发展产生鲜明的戏剧功能。

  因此非关键情节段落除了是事件内容简单、情节表现类型化之外,其在剧情作用一事所能发挥的功效亦是相当轻浅微薄的。

  还有就是情节单元的附属性特色。

  要知道明传奇戏曲以「出」作为主要的情节段落依据,结构上呈现为点线形式特色,每一个情节段落都能表现出一件完整的动作或事件。

  将其抽离出来单独观察,每一种情节单元皆有其所欲表达的事件主题,这是传奇剧本体制所展现出甚为鲜明的形式特色之一。

  然而这些情节单元亦同时受到戏曲中心主旨与主要情节轴线的主宰与牵制,在内容的设计安排上,终究必须根据戏曲主轴的特色与内涵来做出进一步的向前延伸或向外扩充,亦即各个情节段落与情节主轴之间是存在联系配合关系的。

  但非关键情节对于剧情发展所能产生的激荡与震动幅度却是甚为微弱的,也因为其与中心情节轴线的联系关系并非如此紧合密切。

  以「发展剧情」的标准审视之,则存在着一种非必要性,若不将其安置在全部传奇的情节主在线与前后情节单元作一参照比对,这些情节段落所能表现出的单元主题与思想旨趣显得甚为单薄。

  唯将其视为情节发展上的其中一环,固无影响剧情演进的确切作用。

  或仅作为补衬调剂之用,也终是必须依赖以整体观之的方式才能显现出这些非关键情节段落的剧情意义。

  当关键情节将主要情事加以完整表述,明确的情节内容充分传达之后,穿插于其间的非关键情节其才能将补衬或调剂等剧情作用充分发挥,其附属性的定义仍是就其情节特质与剧情作用的表现上来加以定义的。

  至于关键情节与非关键情节之间的配合搭衬的话。

  因为戏曲的艺术成就既是完成于舞台之上,戏曲情节的设计与铺排的确必须将实际舞台搬演可能的限制与所能达到的效果做为创作时谨记于心的一套尺度。

  以盖建屋舍为例,剧本的创作形同建筑蓝图的勾勒,房屋的架构、室内的格局、居住者心中的理想空间状态、建材的选用与搭配……等等,都是在设计蓝图时就必须全面地加以考虑判断的。

  而蓝图完成之后毕竟仍是纸上谈兵,根据设计图所绘制的内容将其落实为具体的建筑物,这个设计才有实际的价值与意义。

  剧作家或可比拟为一位建筑设计者,剧本在创作之际,除了关目情节的构思之外,套数声情、脚色人物、科介表演、穿关砌末、舞台装置等都需要一并考虑。

  以使一出剧本不仅只是一部案头曲,而是确实可以搬演于舞台之上的场上剧,才能达到所谓戏曲艺术的完整成就。

  具体建筑物的落成与戏曲搬演于舞台之上是两种创作最终极致的艺术展现,然而当初的设计蓝图与剧本创作却是成全不同艺术作品不可或缺的基石。

  建筑师在正是建构房屋时可能根据现实条件或具体实物所呈现出来的景况做出适度的修正调整。

  戏曲搬演之时亦是会参酌舞台上的需求与效果对于剧作原本的构思加以调配修饰,其中的道理是相近的。

  唯最后呈现的作品终究不会跟初始的设计有着天壤之别的差异,原有的精神风貌终将被完整地保存下来。

  事前周详的设计规划不可省略,但原本的蓝图并非死板而不可动摇的,演员搬演时经常可以参照剧本又加以活用演出,这是剧本创作的意义与功用所在。

  实体剧本的存在有助于后人对于古代戏曲创作与搬演情形有所认识与了解。

  我们已经无从知道当时确切的演出情状,唯能依赖这些剧作透过文字的叙述来推测揣摩。

  关于明代传奇戏曲的情节特色,剧作的选辑与保存的确提供了后代研究者一个具体可参的研究依据,透过对于剧本着述载记的实际情节内容,我们方能对于传奇戏曲的情节设计风格特点进行分析加以体悟。

  传奇的排场是从多种层面同时关照考虑的,剧本创作必须关照场上搬演,情节结构固然不是传奇排场唯一的凭据,但却是最重要的一项基础。

  本文所论为戏曲关目情节的设计,遂由情节内容构思的技巧切入,观察其与舞台排场的搭配情形。

  王季烈《螾庐曲谈》一书以传奇为例讨论剧情与排场之间的关系时是这样定义的:

  悲欢离合,谓之剧情,演剧者上下之动作,谓之排场,欲作传奇,此二事最须留意。

  足见戏曲情节创作必须关照排场,并且依赖舞台搬演将情节加以具体呈现。

  而排场艺术又以关目情节为主要依据,剧本所着是为平面上的情节表现,舞台上所演将文字转换成具体行动及对话,二者的差异仅在于表现媒介的不同。

  但因为必须兼顾舞台表演形式的需要,而在初步的剧本情节创作时,便出现了异于其他叙事文学的内容设计与结构安排。

  就推动戏剧情节的功能来检视传奇剧本中的情节单元,根据各个情节段落所拥有的剧情意义与叙事功能程度与性质上的差异,又可分之为「关键情节」与「非关键情节」两种情节类型,二者在内容设计上所表现的情节深度与担任的剧情作用有别,风格性质殊异,但却又是互相搭衬的合作关系。

  关键情节在一部戏曲当中作为推演剧情表述故事与呈现戏剧主题的最重要凭借。

  戏剧的主题情旨有赖于剧中脚色人物的言行动作来将之具体化,人物之间的行为与互动连贯起来便是所谓的「情节」。

  每一个重要行为动作与每一环关键情节段落的安排展现,都牵涉着一出戏曲所能传达出的思想内涵以及影响着一个戏剧故事的各种转折变化及剧情发展走向。

  关键情节段落无论从主题意义或剧情意义上来说,都是甚为关切重要的;其情节意涵明确,发展空间多变化,戏剧作用鲜明,彼此之间且拥有着密切相承的因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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