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在古典戏曲中显然以男子主动追求姻缘爱情的剧情为多,这是因为女子再有情意经常是等待男子的示好才会慢慢释放自己压抑许久的感情。
当然,也有少数出现的由女方主动追求爱情婚姻的情节则显得新鲜动人。
例如《金雀记》里井文鸾于灯会中主动抛掷金雀与意中人潘岳,制造二人相识而后结为夫妻的机缘。
还有《双烈记》里梁红玉于廊下巧遇韩世忠,见其为非凡之士而主动以身相许。
以及《琴心记》中的卓文君、《红拂记》里的红拂女甚至不顾社会礼教对于女子的规范,分别与司马相如及李靖演出私奔戏码。
这一类女子主动追求姻缘婚事的情节,即使多半取材于旧有历史传说故事而非新创。
但因为异于大部分戏曲多以男子主动女子被动的态度来推展婚姻情事的习惯。
同时剧中旦角人物不但展现出超越一般传统女性角色人物的积极和勇气,传递出另一种自主自由的爱情模式,同时在情节表现上亦呈现出另一番戏剧情调与趣味。
我们还可以以下列举六十种曲中关于姻缘婚事情节设计的几种类型之相关剧目:
比如婚事作为开场或其后分合离散的背景。
这有《玉簪记》《紫钗记》《玉镜台记》《玉合记》《金莲记》《四喜记》。
和《蕉帕记》《紫箫记》《白兔记》。
包括姻缘婚事制造戏剧冲突或高潮。
这有男主角拒婚,像是《琵琶记》《三元记》《幽闺记》(例外)《紫钗记》《焚香记》《香囊记》。
还有女主角拒嫁,如《妈破苍穹》……咳咳,开个玩笑,是《荆钗记》《琴心记》《鸾鎞记》《四喜记》《焚香记》《青衫记》《玉环记》。
以及悔婚,这才有《马破苍穹》咳咳……再次开个玩笑,是《明珠记》《西厢记》。
至于以姻缘婚事作为美好收场的有《鸾鎞记》《三元记》《幽闺记》《春芜记》《怀香记》《四喜记》《绣襦记》《赠书记》《锦笺记》。
而女子主动追求爱情的剧目有《琴心记》《红拂记》《金雀记》《双烈记》。
当然,就像前面说的,我们这里讨论的是六十种传奇在将情节事件作一对应收束时习惯安排运用的情节类型。
根据以上诸多关键情节单元的分析讨论,可以知道传奇戏曲在设计剧情时,运用诸多事物缘由造成的人物经历悲欢离合,遭遇磨练挫折考验,以及对于能够成就人生的各种企盼的追求,是剧作家最常用来铺展剧情的主要内涵。
戏剧中运用上任何分离、遇难或是追求姻缘功名等足以构成戏剧冲突或悬置作用的情节事件。
在造成剧情达到一个高潮点之后,必须安排一个相对之下呈现下降行动或收束成全的结局,用以解决所有的情节冲突与未解悬念。
同时大家可以看到,明代传奇戏曲习惯以美善结局将事件收尾,而从这些关键情节的事件内容与发展逻辑,几乎可以推断出戏曲情节发展至终能见的结局走向。
从具体内容作分析,略可归结分类为平冤复仇、相逢团聚与功名封赏三大情节类型。
三种情节类型依据整部戏剧的情节安排发展拥有不同的搭配运用的情形,亦即三种情节类型可能独立也可能同时并列出现于一部戏剧之中而不相冲突。
依据每一部戏曲不同的剧情设计,这些美好结局当是针对不同情节事件所需来延续安排运用,担任收束特定冲突或悬念的作用。
其在整部戏曲的位置或者正在全剧之尾作个最终的完整收结,但亦可能剧作家所采用的情节布置方式是顺着剧情节奏与特定逻辑分由不同阶段逐一处理,这些情节段落出现的位置也就不一定拘限在于一部戏的结尾部分。
而某些戏曲即使已将剧中能见冲突皆作了交代处理,却仍旧未能免俗地在尾声部分锦上添花地安置了功名庆赏的情节段落。
就关键情节之定义内涵来判断,这样的结局情节段落并未能担负关键作用的意义,以较为严格的标准加以审视。
此类情节在一部戏剧当中则未拥有存在之绝对必要性。
反之在关键情节定义涵盖之下的各出剧目无论展现出什么样高度相似的程序性,从一部戏曲的思想旨趣与剧情的完整性来考虑,这些少见新意的结局段落都应该视之为关键情节的一环。
唯其内容上实以将所有情节段落作个收束的目的,每种情节之下能见的差异性不大,讨论空间亦有限。
因此我们这里可以将三种作为传奇戏曲结尾常见的情节类型同在这里一并讨论。
首先像是平冤复仇,平冤复仇的情节主要承继计谋陷害与磨难试炼两种情节类型而来。
计谋陷害情节类型中其中一类是为遭他人算计诬陷而蒙冤,甚至被其所伤害却尚未能伸张冤屈讨得公道。
与之相对被害者所经历的情节过程则是所谓的「磨难试炼」。
负面人物担任计谋陷害的动作,正面人物相对是为遭陷受害的苦难角色,正负的力量拉扯之间造成了戏剧冲突形成了张力,这是戏剧引人入胜扣人心弦的主因之一。
无论剧情发展过程中,灾难与祸事的内容如何曲折壮烈,最终一定可以见承受冤屈苦难的角色人物得以平息冤屈,复仇还愿的结果。
以及相逢团聚,要知道六十种曲里所有牵涉悲欢离合的戏剧,几乎没有例外的每一部皆为团圆结局。
当然就不同戏剧题材与情节内涵而言,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的圆满收场对于整个戏剧情节架构的完整性与成熟性也可能有着不同的影响与评价
剧作家利用什么样的情境安排与事件联系将剧中人物导引自「团聚」的场面,于是也关乎着观众对于此类情节收尾可能有着多少的认同与什么样的感动。
还有功名封赏,功名封赏系指剧中角色因为某种层面的成就受到肯定而获得圣上的赐功封赏。
无论是平乱立名或因功获赏,除了是明传奇剧本经常用以收束情节的情节段落。
角色人物获得封赏的理由可能因为试场上的出众表现,战场上建功立业等具体事由。
但是如果我们从整体剧情安排与事件发展逻辑两方面来考虑,不尽然所有情事都能以最自然的方式与最充足的理由走向封赏的情节段落。
剧作家为了呈现出一个加倍欢喜的结局,或是必须利用某种外来的有利力量协助情事的走向正面收场。
藉由圣上无可动摇的旨意来确保美好结局的必然性与正确性,如《还魂记》中丽娘之父杜宝始终以为女儿已逝为鬼不愿与其相认
最后仰赖一道圣令,将众人齐聚封赏,结束原是难以收拾的纷乱场面。
至于对特殊关键情节的设计与运用的话,在六十种曲关键情节的讨论主要偏重于六十部剧作经常运用的十余种情节类型之分析。
当然,除了以上这些常见的关键情节内容之外,尚可见诸多剧本在设计重要段落时创造出极具特色的情节类型或情节内涵,这展现出异于一般剧本常见熟套的巧思。
我们这里便是试图在这些特殊关键情节类型中择选甚具代表性与艺术价值的几段情节进一步作出分析欣赏。
并且特殊关键情节因为能够跳脱多数传奇剧本惯用的情节设计模式而显得独具特色。
但需要说明,这并不代表剧作家能够完全运用崭新的创意,写出一部超越时代风格或传奇戏曲特色的全新剧作。
在特定的时代环境与写作氛围之下,无论剧作家或是观众对于既定的艺术型态多拥有特定的期待与想象。
创新的手法固然是创作者与欣赏者都喜见的突破,但终究必须是在符合欣赏者能够接受的基本形体之下再求进一步的延伸变化。
再则每一种艺术型态都有其既定的体制,各种外在形式规范的存在除了是确认一种艺术类型的身份的基本条件之外
其对于艺术内涵自然也多少形成了某种程度的限制。
以传奇戏曲为例,最显而易见的一点便是生旦对应的角色限制造成几乎每一部传奇剧本无论戏剧题材为何。
在情节铺设上都必须对于生旦人物特别加以定位与行动安排,才子佳人与悲欢离合题材的戏曲也因此成为传奇剧作的大宗。
因此关于特殊情节类型的设计,可说是在一个熟悉的传奇剧本体制常态之下,穿插运用了不同的创意,以令剧情在某些细节与片段上展现出异于一般戏曲惯见的情节模式之细节与深度。
或是改变了习见的情节发展逻辑,遂而赋予了一出戏不同的气氛及情旨,展现出更多的趣味与艺术成就。
除了突显出一部剧作的个别风格所在,这些微妙的差异也往往成为一部剧作因此获得更多的高度评价的关键。
我们这里的话就从六十种曲中挑选择拣别出心裁的特殊关键情节,进一步加以分析讨论。
像是《红梨记》里的三度错认。
需要说明,「错认」手法的运用在戏曲里并非罕见,然而如同《红梨记》一剧同时安排了三次错认情事,可说是将错认艺术手法发挥得淋漓尽致的一部剧作。
「错认」的事件过程也成为该部剧作主情节在线的几个关切要点。
《红梨记》一剧搬演入京赴考的才子赵汝州与官妓谢素秋互有才名因而彼此倾心,汝州几度造访未成。
再度相约,素秋却因拒绝太傅王黼求欢而遭拘,后并设计将其作为献给金丞相一百二十名军妓之首,幸为府中花婆相助,素秋得以逃离出关。
王黼只得以他者冒名顶替,而汝州寻访素秋不成,路上巧遇丞相府打差官,探听之下巧遇押送歌妓的车队,方知素秋名列解送歌妓之列,苦求相见不成。
因此相信素秋确在行列之中,从此相别,这是第一次的错认。
汝州友人雍州令钱济之亦知此事,遂将逃至雍州的素秋接迎置于西衙园中。
但盼其来日先勿告知汝州真实身份,暂以园主王太守之女形象会面汝州,直待其功名成就。
此后,汝州与素秋相见之后,即使不知其真实身份就是当初倾心挂念的谢素秋,仍旧为其美貌风采惊艳不已。
二人陷入热恋之后,汝州遂将功名之事摆置一旁。
钱济之见其如此眷恋情爱蹉跎前程,遂与花婆相谋,花婆以卖花女身份出现,谓汝州其所珍藏素秋所赠之红梨花原为鬼花。
并编造太守之女因情而死,魂留花园勾引秀才之事惊骇汝州,汝州听信花婆之语惧怕不已,仓皇而逃,随即赴试京陵;这是第二次的错认情事。
而待汝州中举封官再赴雍州,见着素秋竟仍误信其为王女之魂,惊慌恐惧无法相认,第三度未能明辨素秋身份。
其后在钱氏解释说明、素秋以诗为证的情况之下,汝州方知连串事件的来龙去脉,进而确认眼前之人不但非鬼为人,同时是挂念倾慕已久的谢素秋,二人终能共结连埋。
可以看到,在这部戏剧中的三度错认情节之安排设计令剧情发展因此出现三次转折。
赵汝州的憨直与不辨就里、钱济之的苦心策划、谢素秋的被动配合是造就误会的核心人物动作。
错认所造成的误会是引导剧情波折变化的关键,甚至影响了人物分合与情感的起伏。
剧中固然亦运用了旦角遭遇试炼与生旦因赴考之事相别的传统情节模式,然而有异于多数戏曲惯以强烈的冲突磨难造就人物的分合遭遇。
《红梨记》利用三度错认的技巧进展剧情,第一次的错认情节建立在北宋末年外族侵扰、人民遭受连累的时代背景,角色人物惊惶担忧与无奈不舍的心情之下。
二三次的错认情节则以较为轻松趣味的手法制造出不同内涵情趣但相类似的动荡频率。
全部戏曲在纷乱时局与情爱纠葛的基础故事背景中也因此发展出一种亦庄亦谐、悲喜交错的曲折生动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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