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禹见到九尾白狐,禹自解为“王者之证”九尾狐与白狐的神化,并且经历了由统治阶级到平民百姓的崇信的过程。

  但自汉魏开始,狐的意象开始有了妖兽的色彩,向着多元化的形象演化。

  《洛阳伽蓝记》中有这样一则故事“(孙岩妻)初变妇人,衣服靓妆,行路,人见而悦近之,皆被截发,当时有妇人着彩衣者,人皆指为狐魅”。

  这几乎可以算作是最早的女性狐妖以美色魅惑人而害之的故事了。

  而到了唐代有关狐的故事便已是比比皆是,广为流传。

  而关于狐的形象也更是丰富之至,多元化的发展趋势中呈现出类型化的特点。

  《广异记》中的狐之故事已成为书中主体,存文的数量颇为可观。

  相对于汉魏时期的狐故事,唐代对于狐之女性形象给与了更多人性化的增色。

  此外,狐也被百姓广为接受,成为奉拜之仙。

  “唐初以来,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饮食与人同之,事者非一主。当时有谚曰,无狐魅,不成村”

  由此,狐被幻化成具体的仙,为它进一步趋向人性化与世情化提供了广泛的民众基础和民间素材。

  到了明清时期,狐故事更为异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

  由此以女性形象出现的狐女,也相应成为了这类特殊故事的主要人物,在民间广为流传开来。

  在《西游记》中,狐以玉面公主为典型,全是以妖怪的形象出现,且多为女性形象,特点是以妖王或国王作为其依靠的主体。

  此外,法力微弱,多靠美色也是她们的共同特点,而这一特点也反映出作者的思想观念。

  此后到了赵宋时代人们的思想已被深深禁锢,整个社会对于女性的歧视和束缚达到空前之举,但本性的需要和释放是无法被真正磨灭的。

  因此到了明代,随着世情风貌大大不同,宣淫欢乐在明小说中已寻常可见。

  在这种享乐与理性的矛盾中,狐狸精的形象便成了男性幻化出来的综合体。

  然而,这样的狐狸精多没有完满之结局,正如玉面公主一样,死在了男权主义的正道上。

  还有就是关于红孩儿的分析。

  大家都知道,红孩儿是牛魔王与铁扇公主的儿子,是牛魔王家族中非常重要的成员,也是在牛魔王家族这条支线中最初显身,并触发后续情节的关键性人物。

  以下首先从红孩儿的称谓入手,根据他的三个名号来进一步作分析。

  关于红孩儿故事溯源。

  首先,“红孩儿”来源于鬼子母的故事。

  鬼子母,在佛经中是二十诸护法神之一,北魏《杂宝藏经》有记载,鬼子母者是老鬼神王般诸迎妻。

  有子一万人之多,最小的儿子叫殡伽罗,这个残暴雄虐的儿子被世尊盛于钵底,鬼子母为了救儿子,答应佛祖受于三归五戒,最终与儿团聚。

  这个故事中的殡迦罗就是《西游记》中红孩儿的原型。

  而在《大唐西域记》卷二《健驮逻国》中已有鬼子母的故事“梵释窣堵波西北行五十余里,有窣堵波,是释迦如来于此化鬼子母,令不害人,故此国俗祭以求嗣。”

  元代成书的《西游记平话》已经散佚,但《朴通事谚解》中引用了其中诸多情节“今按法师往西天时,初到师陀国界,遇猛虎毒蛇之害,次遇黑熊精、黄风怪,地涌夫人、蜘蛛精、狮子怪、多目怪、红孩儿怪,又几死仅免,又过棘钩洞、火炎山、薄屎洞、女人国及诸恶山险水、怪害患苦,不知其几。此所谓刁蹂也。”。

  在此段话中,已经出现了“红孩儿怪”这一名称。

  《西游记》中红孩儿故事结构却来源杂剧《西游记》。

  此杂剧中的故事大概为:唐僧一行正在山间行走,忽见一个小孩儿迷路啼哭,唐僧深怕他给豺狼坏了性命,叫孙行者背到前面人家去,行者怕是妖怪,不肯背,唐僧定要他背。

  行者就请唐僧等先行,自己过去背那小孩,却背他不起,知是妖怪,一刀把他砍下涧里去了。

  忽然沙和尚慌忙跑来说,“师兄祸事,吃那小孩儿拿将师父去了。”

  行者和沙僧、火龙同去见观音。

  观音也看不出妖怪的本来面目,又同去问世尊。

  世尊道:“那小孩唤做爱奴儿,他母亲我收在座下作诸天的,缘法未到,谓之鬼子母。我已差揭帝将我钵盂去把小孩盖将来,放在座下七日,化为黄水。鬼子母必来救他,因而收之。”

  并叫行者等回去,唐僧已经救出在那里了。

  鬼子母领了鬼兵来救儿子,但是不敌天降哪叱,终给哪吒拿住。

  鬼子母无奈只得阪依佛法,放出爱奴,子母团圆。

  正如鲁迅所言“《西游记》杂剧中的《鬼母皈依》一出,即用揭钵盂救幼子故事者,其中有云,‘告世尊,肯发慈悲力。我着唐三藏西游便回,火孩儿妖怪放生了他。到前面,须得二圣郎救了你。’而于此乃改为牛魔王子,且与参善知识之善才童子相混矣”。

  可以看出,此故事的前半部分已经与《西游记》相差无几,但后半部分依然延续了鬼子母故事的原型。

  但故事中的红孩儿与《西游记》中的十分相似。

  可以说,《西游记》中的铁扇公主和红孩儿是根据此故事中的人物原型而创作出来的。

  以及对圣婴大王故事的溯源。

  首先,对于“圣婴”一词,西方文化中也有着相关的故事传说,虽然与《西游记》所指南辕北辙,但情节和意味上却有着相似之处。

  西方自三世纪以来流传这这样一个关于“圣婴”的故事。

  圣克里斯多夫是个大力士,他只肩负最强大的东西。

  他先归附于一位国王,后来听说国王怕鬼,于是就归附于鬼,后来听说鬼怕十字架,于是就打算投靠基督,作基督的奴仆。

  在一个牧师的指导下,他来到一座城堡等待基督。

  其间他做了许多背人过河的事。

  一天夜里,一个小孩要求过河,他背上这个小孩就下了水。

  可背着背着,这小孩越来越沉重,他仿佛背着整个世界一般。

  于是他问:“我难道是在背着整个世界?谁也没有象你这么沉。”

  小孩说:“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你背上背的是世界和世界的创造者”。

  他明白了,他背上背的是“圣婴”。

  这里的“圣婴”显然为基督,是西方基督教文化中的神。

  而《西游记》中的“圣婴”却是想吃唐僧肉的妖怪,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从情节上看,却都有通过背负“圣婴”而有所领悟的过程。

  同样,由于背负“圣婴”之人都有着巨大的使命,也都有着强大能力并且性格上十分自负。

  对有着孩童般体貌特征的红孩儿孙悟空表现出明显的轻视,而圣克里斯多夫同样也表现出了对小孩的忽略。

  孙悟空终究除却心猿而通过险阻,圣克里斯多夫则在沉重的背负中醒悟了孩童即基督。

  在两则故事中,“圣婴”也都指向了有着强大能力的儿童,且寓意着孩童的外貌是虚像,内在的强大能力才是本质。

  《西游记》中的“圣婴大王”,从名号上就暗示出红孩儿本领强大。“大王”一词,在《西游记》中均是妖魔鬼怪之王的修饰称谓。

  如金角大王,银角大王,独角兕大王,南山大王,避寒避暑避尘三大王等,在第四十回中,插有几句诗,头两句是“道德高隆魔障高,禅机本静静生妖”。

  如果说红孩儿称号暗示了妖魔化的外型,圣婴大王则是侧重指向他妖魔的本质。

  还包括善财童子故事的溯源。

  在《华严经》与善财善财梵文sudhana,民间又称善财童子。

  在《华严经》卷第六十二,入法界品第三十九之三中对于善财童子的出生有详实的述录:

  此童子初入胎时,于其宅内自然而出七宝楼阁,其楼阁下有七伏藏,于其藏上,地自开裂,生七宝牙,所谓:金、银、琉璃、玻璃、真珠、砗磲、码瑙。

  善财童子处胎十月然后诞生,形体支分端正具足;其七大藏,纵广高下各满七肘,从地涌出,光明照耀。

  复于宅中自然而有五百宝器,种种诸物自然盈满……如是等五百宝器,自然出现。

  又雨众宝及诸财物,一切库藏悉令充满。

  以此事故,父母亲属及善相师共呼此儿,名曰:善财。

  又知此童子,已曾供养过去诸佛,深种善根,信解广大,常乐亲近诸善知识,身、语、意业皆无过失,净菩萨道,求一切智,成佛法器,其心清净犹如虚空,回向菩提无所障碍。

  善财在《严华经》中有着与生俱来的悟性和佛缘。

  在虚心请教文殊菩萨,经指点后开始参访受教的经历,先后向菩萨、佛母、比丘、比丘尼、优婆塞、天神、地神、主夜神、王者、城主、长者、居士、童子、天女、童女、外道、婆罗门等五十三位善知者请教,受到种种法门开悟,最终到达普贤菩萨的道场,入弥勒楼阁,证入法界。

  因他历经五十三位善知者教诲,所以有了善财五十三参访的故事,并且广为流传于民间,善财童子就成了佛子求法的典范。

  于是,就有了表现这一故事以及善财形象的画卷,在宋代开始出现,南宋时期五十三参图就大量出现。

  比如建于南宋绍兴十七年至二十五年(1147—1155)的大足北塔内也有五十三参变雕塑,以小佛龛将善财的参访分为53个画面。

  如第26龛题记云:“险难国婆须密女,无尽功德藏回向,得离欲际法门。”

  四川安岳华岩洞、圆觉洞,大足宝顶第14窟毗卢道场皆有零星的五十三参图像。

  敦煌壁画中也有了由《严华经》中的五十三参变的故事演化而来的连环画卷。

  明代以后,五十三参变则成为汉化佛教寺院壁画甚为流行的题材。

  由此而见,善财童子在佛经中具有深刻的教化意义。

  《西游记》虽为神魔小说,但作者有着渊博的佛教学识,从而将佛教中关于善财的故事融入到红孩儿这个人物塑造中,使他也具有了丰富的内涵和寓意。

  其次是观音菩萨与善财童子。

  观音菩萨,是《西游记》中非常重要的人物之一,在唐僧师徒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中给予了极大帮助。

  她以美丽慈悲的女性形态出现,有着无边强大的法力。

  在许多民间的画卷中,都有着善财童子参拜观音图,或是左右之侍为善财龙女的观音图。

  观音菩萨与善财童子的牵系,可以说是由佛经而来。

  《佛祖统纪》卷四十二载:

  日本国沙门慧锷,礼五台山得观音像??鄞人闻之,请其像归安开元寺??山在大海中,去鄞城东南水道六百里,即《华严》所谓:南海岸孤绝处,有山名补怛落迦,

  观音菩萨住其中也。即《大悲经》所谓:补陀落迦山,观世音宫殿,是为对释迦佛说大悲心印之所。

  其山有潮音洞,海潮吞吐,昼夜砰訇。洞前石桥,瞻礼者至此恳祷。

  或见大士宴坐,或见善财俯仰将迎。

  善财童子为观音菩萨之侍者,则大约出现在五代及宋初,发掘出的年代相对久远的是四川大足石刻,它较多保存了五代与宋所造之像。

  北山佛湾243窟之五代千手观音像、273窟五代千手观音像、佛耳岩第13号窟中五代千手观音侍者均为不是善财龙女。

  五代窟中善财、龙女作为观音侍者的确有一例,即佛湾218窟。

  而在宋代石窟如118窟之玉印观音,119窟之不空羂索观音、120窟之净瓶观音以及126、127窟中之观音的侍者都无一例外的是善财与龙女。

  在传世画卷中,也有为数不少的观音与善财俱全的例子,如宋代佚名《柳枝观音菩萨》善财童子于观音右下脚独立而起,足下莲花相映,手执莲蓬。

  故宫博物院元代阿加加、赵雍所画之观音画,左侍者也为善财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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