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所有人的中央空调是个渣,但是对别人高冷,只暖一个人的,绝对专一。
郑亦樾的命挺苦,出生不知父母,成长无人关怀,好不容易以三十多岁的高龄,找到个对她好的人,又是这样的结果。
换成是谁,都受不了。
本来做协调工作,也轮不到周卫国亲自出马,谁来都可以。但这次情况特殊,王檀是他们自己人,郑亦樾更是周卫国的下属。
“周主任,你走吧。”郑亦樾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他还没死呢!”
这个世界上是有奇迹的,连已经进了手术室的人都可能突然恢复脑电活动,王檀这连脑死亡的诊断都还没确定呢,周卫国来得未免太早了。
“闺女,这这怎么回事啊?”
“没事,伯父,没事。”
“檀子到底怎么样了?你别骗我们,我们,撑得住。“老两口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站在旁边,都瘦弱得仿佛一阵强风就能吹跑,偏偏满脸坚毅。
郑亦樾安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其实她才是最接受不了现实,最需要安慰的人。对于王家老两口来说,当年大儿子生死徘徊,小儿子命丧车轮,他们不也都坚强地挺过来了。
早在十年前,他们都做好心理准备失去这个儿子,现在已经没什么能击倒他们的了。
“王檀他,缺氧时间太长,救不回来了。”郑亦樾说出这句话时,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尖刀,插进她的胸口,疼痛难忍。
我的爱人,别离开我!
我的呼唤,你可曾听见?
老爷子沉默着,老太太也沉默着,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道:“檀子这么多年,活得艰难,也累得很了,就放他走吧。我们、做好准备了。是吧,老头子?“
“咱儿子不容易,不容易啊!“
“他是在下班的路上出的事,我们已经给他上报工伤了。后续您二老的生活能得到一些保障。”
郑亦樾无比后悔,自己这几天黑白颠倒,忙得四脚朝天,常常两人通电话说不上两句就挂断了,她根本没想起来,叮嘱叮嘱他要多注意身体,别太拼了。
明知道他也忙得很,心脏还不能受累,自己却忽视了。
“有没有什么放弃治疗的书面材料,需要我们签的?”王妈妈问道,尾音都发颤。
儿子受了太多苦了,从小到大,就在医院里出出入入,到现在,他肯定早就厌烦了,肯定不愿意最后一口气,也是咽在医院里。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想带他回家,落叶总是要归根的。
“王叔,王婶,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红十字会的,王檀的同事。”
“你有心了,谢谢你能来。檀子知道,也会感谢你的。”
“王檀他生前,曾经签过器官捐献同意书,我们这次来,一来是看看二老,给您二位宽宽心,二来,也是想要尊重他的意志,完成他的心愿。“
“器官捐献?”王妈妈眼神突然锐利起来,眼神像刀子一样,甩到郑亦樾身上。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鼓动了檀子!”死无全尸!凭什么?
她小儿子就没能得个全尸走,少了颗心,但那是给他大哥的,救了他大哥的命,小儿子活着的时候,跟他哥哥感情很好,他肯定也是愿意的。便倒罢了,她不能接受,也得接受。
但现在呢?连大儿子也得遭遇这样的命运?
而且还是把全身能用的器官都捐给陌生人,连面都没见过,以后也不会知道是谁的陌生人!自己剩下什么?
“是您儿子以前签过的同意书,每一个在红十字会工作的人,都签过的。我也签过。”周卫国没有明说,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把郑亦樾择出去。
王妈妈突然有些尴尬,不过道歉的话她肯定说不出来,只是扭过脸,不再说话。
“孩他娘,孩子愿意的,那就尊重他的意愿吧。我们签!”老爷子在轮椅上,手指骨节因为用力,变得惨白。
“老头子!”王妈妈的声音高了八度,孩子的意愿?孩子懂什么!他还小呢!而且这什么同意书,不需要家属同意就能签吗?
“他有签过同意书,拿来我看看!“郑亦樾突然开口了。
周卫国皱了皱眉,还是把同意书递了过来。
果然。郑亦樾迫不及待地翻开看了看,没有家属签名。
王檀加入红十字会的时候,早已经多年不跟父母来往,家属签名,全都是空着的,只有他自己的签名。
这不符合程序,周卫国不可能不知道。
她瞪着他,想要个合理解释。
“你别添乱。”周卫国想抢回同意书,法律意义上来说,本人同意,就具有法律效力了,不一定非得家属也同意。只不过是红十字会按照公序良存的原则,出于人道主义,多问一句,取得谅解与同意最好。
郑亦樾实在在起一个坏榜样的作用。她身为协调员,很清楚在我国,说服家属捐献是多困难的事,很多病人,换了器官就能有好的生活质量,偏偏熬到死,都等到做移植的那天。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可以利用的器官太少。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而且还是他们红十字内部的工作人员,还签过同意书,如果这都不能成行,阻力还是来自于另一名工作人员,以后他们还要不要开展工作了?
凭什么别人能捐,轮到你自己的亲朋了,便死活不让捐了。
合着大道理都是说给别人听的,捐献别人上,受益自己来?
这是损害红十字会形象的事,周卫国由不得郑亦樾胡来。
“我怎么添乱了?”
“郑亦樾,你是红十字会的员工,你是一名器官捐献协调者,可是现在你在干什么?我在做着你的工作,你在充当一名积极唱反调的家属!“
“难道因为他是你的爱人,就特殊了?以前你协调过的那些了不起的捐献者,谁不是别人的丈夫妻子,父母子女?他们难道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想想你的责任与义务!然后再来跟我说话!“周卫国说到最后,已经疾言厉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