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墙另一侧传过来的。尤娜缓缓站起身，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孩蜷缩在墙角，肩膀轻微地颤抖，大概听到脚步声，整个人不由愣住，一抬头眼泪汪汪。
“你是……琳达？”尤娜快步走过去，这才发现她脸上有伤，“发生什么了？谁干的？”
琳达赶忙擦掉眼泪，笑着摇摇头，“我不小心摔了……跟别人没关系……”
“摔跤能把衣服摔破？”
听到这话，琳达用手挡住衣服上的破口，“早上修剪草坪的时候，不小心被剪刀刮破了……”
尤娜伸手向扶她，却被她躲开。
“那个……我自己可以……”琳达用手撑着墙壁，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然后恭敬地鞠躬，“之前我不知道您的身份，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希望您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原来是在顾虑她现在的身份。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琳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显然受了很重的伤，不可能是摔跤造成的。但既然她不想说，那也不能强求。
尤娜将整个院子逛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回到房间。杜雨枫正坐在椅子上看书，她悄悄走过去，发现那是一本关于天体物理的书。
“你回来了。”他头也没抬，“有什么收获？”
“没有。”
“那正好陪我一起看书。”
尤娜没有拒绝，默默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摊在腿上，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却怎么也读不进去。
“院子里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理论上是佣人，但没有工钱。穿的干净体面，每天都能吃饱，也能喝上干净的水，但本质上跟奴隶差不多。”
“都是你找来的？”
杜雨枫摇了摇头，“我可没有这种恶趣味，其他贵族过惯了被人伺候，自然不愿意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所以就找来这么一群人。”
“可这不是你的庄园？”
“但人不是我找来的。”杜雨枫合上手里的书，弯腰放在地上，“虽然神域的事情都给我管，但每一个决定都要通过所有贵族投票，我一个人否定不管用。”
尤娜小声嘀咕，“可我看你也挺享受的……”
“我只是装样子而已。”
“那也不用搞得跟中世纪似的吧？”
“末世之前，贵族中的很多人对这栋庄园感兴趣，并且还是维多利亚时期文化的狂热簇拥者。刚好抓住这么一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那些被抓回来的人还真够顺从。”
“有专人给他们洗脑，加之离开这里无法生存，所以即使最开始不愿意，慢慢也就接受了。人类的社会性会随着社会结构发生变化，我想他们现在是打心底热爱这个地方。”
“你真这么认为？”
“其实这些不重要，至少他们在这里不用担心被野兽吃掉，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会被病毒感染而变成丧尸。最后的命运都一样，但至少他们可以安静度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幸运。”
这么说也没错，可还是挺可怕的。
为了活下去，人类所做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尤娜沉默了几秒钟，试探性地问，“院子里那些女孩，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你就一点不动心？”
杜雨枫看了她一眼，“我想想啊……”
“你还敢想？！”尤娜腾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没想到他笑得更开心了，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吃醋了？”
“吃醋？！呵呵！怎么可能？！”
“我看就是。”
“你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
他故意坏笑，“难道不是？”
尤娜瞪了他一眼，懒得继续纠缠。反正越描越黑，最后也说不清楚。
正在这时，两个女孩走进来，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木质托盘，上面放着一条白色长裙。
“主人，就是干净衣服。”
尤娜拿起来一看，跟她身上这件一模一样。但她真不习惯被人伺候，尤其看到他们谦卑的样子，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谢谢。”
“主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尤娜重新将裙子放回托盘，指了指套间里的圆桌，“放在桌上吧。”
“好的。”
两个女孩放下衣服之后便离开了，尤娜盯着门口看了很久，不由想起刚才遇到的琳达。
“想什么呢？”
“嗯……我不喜欢刚才那两个女孩，能不能给我换一个？”
杜雨枫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他们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他们……长得太好看了。”
“就因为这个？”
尤娜嘟了嘟嘴，“怎么？不行？”
“当然可以，那我让管家给你重新安排两个……不那么漂亮的女孩。”
“我已经有人选了。”
“是吗？”
尤娜随口扯谎，“醒来那天早上，我被人误以为修剪草坪的女佣。因为什么都不会差点被人欺负，幸亏当时有个女孩替我解围。所以我想……让她代替那两个女孩。”
“还有这种事？”
“那些想欺负我的人最后没有得逞，你也不用再追究了。况且我现在是贵族，他们有气也不敢往我身上撒，但帮过我的那个女孩就……”
“我明白了。”
见杜雨枫神情如常，想必没有怀疑。不过这也不能算说谎，大体上符合事实，只不过添了些细节。
晚些时候，琳达被带到她的房间。
“别站着了，那里有凳子。”
琳达吓了一跳，慌忙摇了摇头，然后盯着地面，脸上带着恐惧的神色。
“你不用害怕。”
“我知道错了……请你不要把我送回去……我这个样子根本活不下去……”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把你送回去。”尤娜缓缓走过去，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别紧张，坐下慢慢说。”
“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琳达坐立不安，眼神中充满惊恐，“那些都是我胡说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不知道什么黑色建筑……”
“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