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显得有些惊讶:“怎么就要走了呢?你仍然是灵感山的弟子,可以在山上继续修武道。”
“这个时候我却要离开。”叶图半张脸隐没在火把的阴影里,垂目看向黑暗中的地面,“师兄,对不起。”
秋桐略显惊讶,他摆摆手道:“说什么呢。你一贯淘气,突然这么说话真别扭。”
听了这话,她眼睛酸酸的,强自笑道:“师兄你怪不怪我?”
秋桐释然一笑,摇头道:“不怪你啊。山上现在虽然人少,但是还有族人在。困难总会过去的。”
他指的是叶图在灵感山最需要人手的时候选择离开,而叶图自己知道,她说的对不起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倒是你。”秋桐难得地以兄长的口气叮嘱她,“离开以后可没人惯着你了。自己要当心知道么?”
他看向嵩月,语重心长地说:“我这个师妹一向娇纵,以后请你多多包涵。帮我照顾好她。”
嵩月没有料到秋桐会把叶图托付给自己,他从来都不敢想象。
他先是一怔,随后郑重说道:“掌门放心,一定办到。”
叶图猛地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泪圈在眼眶里:“你啊,还是先顾你自己吧!赶紧给我娶个嫂子,下回我回来的时候就有人说话了。”
“嗯。”秋桐笑道,“你要是一个人回来,我就不让你上山。”
火光在黑暗里跳跃,离别在心头不舍。
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终究是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师兄,我走了。”叶图挥挥手向着来时路走去,“保重。”
“好。”秋桐举着火把用目光远送,“保重。”
分别的离愁萦绕在心头,使这来时路也变得格外的悠长。
嵩月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叶图还沉浸在分离的哀伤中,浑浑噩噩地跟在后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嵩月也发觉出了不对劲:“这条路好像有点不对劲。”
听他这样说,叶图恢复了几分清醒:“好像是有点怪怪的。”
她揣摩了一下用词:“好像比进来的时候用的时间长。”
嵩月将火把举得更高一些,尽量让火光照亮的范围增大:“你进来的时候看到有岔路了吗?”
叶图咬着下唇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地回答道:“没有。”
难道是这条岔路隐藏在黑暗里所以被忽略了吗?
叶图出于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我们再走回去吧。”
对于走错路来说,原路返回不失为一条妙计。
虽然刚刚说了再见就立刻再见有点搞笑,但是总比两个人困在这里好。
何况那里人多,总有一个会记得路吧。
这样想着,叶图暗自打定了主意。
她扯了扯嵩月的袖子:“我们往回走,和师兄他们一起出去好了。”
嵩月略一迟疑。
他担心岔路不止这一个,如果走回去的路上再走错一个路口,他没有云修正位龙神的本事,很可能就会带着叶图困死在这黑暗的山洞里。
叶图却以为他怕丢面子。
刚刚受人之托,就立刻打脸。这种感觉着实不好,但是现在走出去才最重要不是吗?
于是她耐着性子道:“嵩月,你陪我走回去好不好?”
嵩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沿着来路往回走,过了很久,终于又回到了那个宽阔的山洞。
“师兄?”叶图试着喊了一声。
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这个山洞里除了他们俩手中的火把,一丝多余的光亮也没有。
她只能希望秋桐他们只是刚刚离开,并没有走太远。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她在山洞里向不同的方向喊着师兄,希望秋桐听见以后可以回来。
但是连喊了十几声之后,她已经明白不会有人回来了。
“叶图,对不起。”嵩月的声音里满是自责和沮丧,“是我带错了路,害你被困在这里。”
叶图心里暗骂:这是哪个闲的没事干的在这里挖了个迷宫。
嘴上却安慰他道:“怎么能怪你呢,我们两个一起走的呀。能进来就能出去,找找出口吧。”
她说着伸出两只胳膊向着黑暗中摸索过去,忽然两只手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有棱有角,光滑平整。
冰凉坚硬,敲之有声。
什么东西?
“嵩月,过来帮我照一下。”她很奇怪这种长方体加正四面体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嵩月闻言向她走来,缓缓地将火把探过来。
微光幽曳,叶图呆呆地望着眼前这透明的淡蓝色结晶。
那是极浅的哀愁,是海水凝固了的睡颜。是时间种下的琥珀,是诡夜里盛放的奇葩。
这冰也似的淡蓝色晶体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人心生宁静,又令人得以窥探永恒。
叶图从他手里接过火把,靠近一照,发现周围还有更多的晶体。
“嵩月,你会不会那种可以把这里照亮一些的法术?”叶图很想看看这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景象,一定又美丽又壮观。
“稍等。”嵩月默念咒语,在掌心渐渐凝聚起一颗跳跃的火苗,那火苗越来越大,终于形成了一个火球,冉冉升空。
随着火球的高度不断增加,眼前的晶体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这些长短不一的晶体一簇一簇地生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有的地方三五簇丛生在一起,有的地方空荡荡一片一根都没有。
在火球的照射下,一簇簇的晶体反射着火光,千万点莹莹闪闪如星星一般。
“嵩月你看!”叶图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她有点兴奋地说,“你看有好多水晶!好漂亮啊!”
“哇塞,梦境一样。”
“好多萤……火……”
虫字被她硬生生地咬在了牙间,再也没有说出来。
她眼前生长着晶簇的,根本不是什么山壁。
“嵩月……”她声音有些颤抖,第一时间寻找着同伴的回应。
嵩月没有回答。
叶图惊恐地转头看向他,只见他跪趴在地上,极为痛苦地捂着脸。
长发从两侧垂下,遮盖了他的面孔。
那张从不被取下的面具静静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