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那人是文蔚平之后,叶图的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耳边的嗡鸣切断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她不知道此时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眼前只剩下一片浓稠的红色。
稠的像一潭淤泥,要将人陷在里面,直至窒息。
离开这里!
叶图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声音,她拼命地挣脱了云修的手,转身逃命似的跑走了。
“叶图!”
云修和嵩月等人哪还有心情观礼,径直追着她离开了。
叶图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是她的目标。
起苍阁。
她将被子踢到一边,胡乱地将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包在床单里。
福禄见她直眉瞪眼地走进来,本来还想问她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下一刻就被一把抓住包到了包袱里。
“你踩我头了!”噗小雷也被扔了进来。
可怜的福禄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但幸运的是包袱被重新打开。
叶图从包袱里翻出那条一直跟随着她的素白腰带,抬起手臂用袖子蹭了一把眼泪。
恨恨地将团成一团的腰带甩到床上,叶图两把系好包袱,背起来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房门。
“你打算去哪里?”
云修跟在她的身后想要接过包袱被拒绝了。
叶图一个人背着所有的东西出了文蔚府的大门,走出了如火的枫林。
她不辨方向,只是一味地向前,向前。
从白天走到黑夜,云修和嵩月等人一路跟着她。
“你饿不饿?”嵩月问,“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叶图终于不可遏制地蹲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就突然变卦了呢?”
她将满眼的疑惑都望向云修:“说好的穿上喜服,原来是跟别人?”
她说着忽然看见手上的镯子,一把扒下来猛力摔在地上。
啪地一声脆响,立刻摔了一个满天星。
一圈红痕醒目地印在她的手上。
云修轻轻地拉住她的手安慰:“好了。”
暖暖的篝火照亮黑夜,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嵩月问:“你下一步打算去哪里呢?”
去哪里呢?
她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只是结果和她期盼的不太相同。
一直以来的追寻和期盼全都像个笑话一样,让她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个笑话。
继续拜师?
现在继续拜师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颗想要和他一起走上武道巅峰的决心早就随着一句礼成化为齑粉。
叶图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地埋在双臂中。
“那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盖一所房子。”云修道,“就像在灵感山下的时候一样。”
看她不说话,云修想了想道:“或者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住上一段时间。”
戮戈道:“要不,我带你去妖族的地盘上看看?”
“妖族?”云修皱眉,“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待的?”
“嗯,让我想想。”戮戈真的就很认真地想着理由。
他用手挠了挠下巴:“叶图,你见过一人高的鸭子吗?”
“还有房子那么大的鲤鱼,长着角的马……”
“这些都可以在妖界看到哦,重要的是,它们还都可以变作人形。”
“哎,如果你要是法修弟子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魔界看看呢。”
戮戈继续开启他六界导游的功能,被云修制止:“好了,你说的那些地方,都不安全。”
“安全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戮戈反驳,“再说了我们不是都跟着呢么?”
“我想到处走走。”叶图抬起头,看着熊熊的篝火道,“随便哪里,到处走走。”
她讨厌现在的自己,讨厌现在的地方。
但是,去哪里呢?
阿苇有办法。
他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子,伸手交给叶图:“你就随便一扔,正面向上就继续在人界。鞋尖向着哪个方向,我们就向哪个方向走。”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
“你的鞋子……”叶图捏着鼻子道,“还是穿好吧。”
她自己脱了一只鞋子扔出去。
鞋子落地的一刻,鞋面向上,鞋尖指向的方向是正西。
“你确定你这方法行吗?”福禄问。
阿苇一撇嘴:“那必须是行啊。”
“我们在幽墟谷的时候太无聊,经常用这种方法决定自己去做什么。”
“……”众人沉默。
叶图一拍大腿:“就这样吧。”
有了方向,总能让人再次充满斗志和希望。
无论这个方向所指何方,在迷雾中的火把总是给人希望。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戮戈道,“我也想去见见老朋友呢。”
“你不想见见他吗?”
云修摇头:“不想。”
话虽如此,第二天一行人如期踏上了旅程。
他们在文蔚府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所以也算得上是一身轻松了。
但是吃饭是个大事。
戮戈提议下馆子,原因很简单:云修和嵩月有钱。
云修不依,因为戮戈只要不化作人形满可以自己出去捕食。
戮戈就转战嵩月,却被阿苇拦截。
原因是阿苇不愿意戮戈粘着嵩月。
几个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走在去往西海的路上。
文蔚府。
喜堂变作的修罗场已经清理干净。
所有躺着的人都已经被抬了出去。
只有一个人还站着。
他趁着混乱躲在了花树丛的后面,躲过了一劫。
不幸的是,文蔚平发现了他。
“没想到你居然活下来了。”他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粗布衣裳、打扮如同农夫的人。
“是啊,我活下来了。”那人也颇为感慨。
“可是这里的事情,不能被别人知道呢。”明芙嫣对文蔚平道,“若是他出去了胡说可怎么办?”
那人鄙夷地看着明芙嫣:“啧啧,新娘子可真不像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小姐。”
明芙嫣登时满面通红:“你说什么!”
那人笑呵呵地说:“我说,你不像是个大家闺秀。”
“倒像是个刚扶正的姨娘。”
“你!”明芙嫣的脸由红转白,咬牙切齿道:“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文蔚平也立刻道:“不许对我夫人无礼!”
那人道:“长辈对小辈还能算是无礼?”
文蔚平怒道:“你算哪门子的长辈?”
那人笑道:“孟茹芝的内侄,孟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