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窗外阳光明媚,已经日上三竿。
“老兄,你这是做了什么美梦了?怎么叫都不醒。”阿苇站在床边,一手撑着床,一只手指在他的面具上轻轻地戳了一戳。
“啊,你们都醒了。”嵩月眨了眨眼睛,准备坐起来。
“当然了,你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见他醒过来,阿苇哈哈大笑。
他一个纵身,一只小黑猫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哎呦。你怎么又变成猫了?”总不能说刚刚自己是被拘入了他娘设立的结卢境里吧。
嵩月一把把它捞到一边的床板上,自己起来套上靴子。
“哦,这不是方便携带吗?”他一下蹿到他肩膀上,顺着衣襟钻入了他的衣服里。
“喂,你,你这是干什么?”嵩月赶紧伸手去捞,没想到他动作时分敏捷,从衣服里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呲着牙凶巴巴地说:“小心我咬你哦!”
虽然很不适应,但是看着他那个奶凶奶凶的样子,终于还是没下去手。
“你叫什么,我又没打到你。”嵩月自言自语,被叶图听了去:“他说你要是乱动它就咬你!”
她走过去低头摸了摸阿苇毛茸茸的小脑袋:“哈哈,要不然你还是变回来吧。你这样子说话他也听不懂啊。”
阿苇听了这话,毅然决然地把脑袋也钻进了嵩月的衣服里。
宁可变哑巴,也不要自己走。
哼。
意志坚决的阿苇就这样被揣在嵩月的衣襟里,一晃一晃地出了村子。
“阿苇!”他们即将进入山洞的时候,远远的从后面传来一声呼唤。
两人回身一看,珠珠一个人拿着一只包袱正一路跑着赶过来。
“珠珠?”叶图看着已经越跑越近的人,尴尬地看了看嵩月,“又多了一个队友。”
阿苇从嵩月的衣襟里露出头来,眨着两只乌黑的眼睛看向来人。
“真是个小粘人精。”他暴躁地说,“怎么跟过来了,快走快走。”
“怎么说人家小姑娘呢?”叶图耳力过人,立刻送了他一个白眼,“人家抛家舍业的跟着你去个不知道怎么样的地方,多让人感动啊。”
两人正说着,珠珠已经越走越近。
“终于赶上你们了。”珠珠脸上是因为一路小跑而产生的两颊红晕。她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两只手叉着腰喘气。
“那我们出发。”叶图招呼她,“路不好走,你到我们中间来走吧。”
说着就率先走到了山洞的洞口。
珠珠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是来给阿苇送包袱的。”
叶图立刻伸出手,隔着嵩月的衣服戳了戳他:“装什么死,还不赶紧变回来。”
他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小爪子从嵩月的衣襟里伸了出来。轻轻跳到了地上。
“阿苇,给。”珠珠抿着嘴笑得很甜,她从身上取下包袱,小心地解开系扣。
“这是我新做的两双鞋子,还有这套衣服。哎呀,本来还有一件,但是你走得太急了。阿大家的蚕还没有吐丝。”她一边抱怨着,一边蹲下来打开包袱,一件一件地给他看。
“哎呀,你好啰嗦。”阿苇不等她说完,从她手上就拿过了包袱准备跟上叶图他们。
“哎!”珠珠慌忙站起来,也不管他语气有多不近人情,只是仔细地将包袱包好,然后帮他系好背在背上。
“行了行了。”阿苇不耐烦地说,“人家等着我呢。”
珠珠一听,咬着嘴唇,怯怯地望向叶图和嵩月。
叶图赶忙摆手说:“不急不急,我们俩正好歇会儿。”
只听她的声音软软的:“阿苇,你出去一定当心。”
“我会记得帮你打扫屋子,也会记得在香案上摆上吉枝。”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帮他抚平衣衫的皱褶,“你如果……”
她重复道:“我是说,你如果还回来的话。”
珠珠抬起脸向他笑道:“就回家看看。”
“嗯,知道了。”阿苇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生硬。他倔犟地将头扭向一边,手却在包袱的绳结上不住地摩挲着。
“哦。”珠珠觉得自己可能是惹他不高兴了,于是向叶图和嵩月也笑了一笑,“两位辛苦了。”
叶图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挥挥手道:“你放心吧。”
阿苇看了看她,却始终不肯看她的眼睛:“行了,回去吧。”
说完就梗着脖子头也不回地往洞口走去。
珠珠在后面急切地叫道:“阿苇!”
阿苇回过头,看见她纤细的身体孤零零地站在没膝的草丛里,风一吹过,她的秀发就随着风一起飞舞起来。
他叹了口气,声音终于恢复了平日的语调,甚至更柔和了一些。
“起风了,回去吧。”他向她挥了挥手,“我就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了。”
珠珠听到这句话,几乎是立刻就恢复了活泼可爱的样子。
她开心地笑道:“嗯!我等你回来!”
阿苇再不多说,转身走进了山洞。
三人走过了山洞的拐角,阿苇整个人都卸了劲。
他不再把背挺的笔直,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意思。
嵩月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阿苇蔫蔫地不说话,只是踢着地上的石子默默地走着。
叶图心里想,这里的路多脏,你在这穿新鞋不可惜了么。
于是提醒他道:“喂,你走路抬着点脚,磨破了就只能穿珠珠给你做的新鞋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听懂了叶图的言下之意,果然立刻就抬高了脚步,行走如飞了。
叶图不禁腹诽:现在的熊孩子做事之前都不过脑子吗?一看就是没受过穷啊!
嵩月倒是一直沉默,直到叶图教育完阿苇,他开口道:“你要是不习惯,我还可以带你走一段路。”
说着就要去接过他背上的包袱。
谁料阿苇一把抓住包裹道:“不,不用。”
叶图对这个能躺就不站,能站就不走,宁可当哑巴也要赖在嵩月身上的熊孩子刮目相看。
这是道德的回归还是灵性的觉醒?
这是成长的开始还是良心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