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美味佳肴琳琅满目,席前四人分别落座。
“绮萱!”文蔚平见她伸出手去就要从盘子里取食滚烫的肉块,连忙叫住她,“筷子在旁边。”
“筷子?”绮萱茫然地望着桌上的那些碟子、碗,浑然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她只当是像鲨鱼、鳗鱼等这些不同食物的名字,于是道:“好的,我一会儿再吃那个。”
说着又讲手伸向了那些肉块。
明芙嫣看着绮萱竟然要用手去抓食物吃,先是惊愕,随后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文蔚平听见她笑,侧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自己则离席走到绮萱的面前,拿起一旁放的玉箸递上去:“在这,给。”
绮萱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这是干嘛?”
文蔚平将筷子拿在手里,从滚烫的盘子里夹了一块肉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喏,这样吃,不然会烫到手。”
绮萱弯着腰,探着头,仔细地观察他是如何使用这两只细细的将这盘子里的美味弄出来的。
随后便接在手里,也试着夹了一下。
那块肥瘦相间、火候正好、色泽诱人的肉,灵巧地在她的两根筷子间一个转身,游鱼一样从盘子里蹦到了地上。
甚至在落地的时候还跳了两跳,圆润地滚了两圈。
室内一片安静,明芙嫣看着她依旧好奇的神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自己带来的人被嘲笑,任谁面子上也不会好看。
文蔚平腾地一下脸色通红,他带着微微的怒气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说着便压着怒气走到了绮萱的身后,将自己的右手覆在她的手上帮她调整拿筷子的姿势。
明芙嫣看着他竟然以这样亲密的方式去教一个妙龄少女拿筷子,这简直就是给她当堂来了一个巴掌。
“茵儿,你去帮绮萱姑娘。”她冷冷地说着,向茵儿是了个眼色。
茵儿会意,向着绮萱就走过去:“老爷,饭菜要凉了,这里茵儿来吧。”
文蔚平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回到自己的坐席前。
茵儿拿着筷子放到绮萱的手里帮她握好,然后也像文蔚平一样用手覆在她的手上:“绮萱姑娘,请这样握好筷子,然后用力夹住食物就好了。”
她说得轻松,绮萱才刚刚接触这样的进食方式哪里就能顷刻掌握?
自然是用力不得要领,使用欠缺灵活。
随着食物一次次地滑开、掉落,茵儿突然用手在她手上使足了力气一握。
“啊!”
绮萱并没有防备会发生这种事情,猝不及防手指硌在玉箸的四个棱上,立刻白皙的皮肤上就多出了几道殷红的印子。
十指连心,怎能不痛?
“怎么了?”文蔚平坐得远些,看不清状况。
“都是茵儿不好。”
茵儿慌慌张张地道:“刚刚不小心用力过大,伤到了绮萱姑娘的手。”
绮萱此刻已经筷子都拿不住了,两根玉箸掉落在桌子上。
陌思做得近,连忙凑上来看她的手。
“呀,流血了。”她看着绮萱的手指惊呼出声。
本来破皮出一点血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只是她多年来在海中生活,防止鲨鱼嗜血而至的习惯还在她的思想中根深蒂固。
所以看见流血便惊呼出声。
而明芙嫣在心中的嫌弃就又增了一分。
不过是被硌了一下就破皮流血,这身皮可真是娇嫩啊。
哼,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真是娇气!
不。
她一定是为了引起文蔚平的注意!
如此心机!
文蔚平冷眼看向明芙嫣,只见她不动声色地坐着,没有半分要说话的意思。
“你去服侍夫人吧。”他声音淡淡的,引来绮萱委屈地一望。
这一望,勾起了文蔚平埋藏的心事。
当年的叶图,那个还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叶图,是不是也曾经用这样的目光静静地望过自己呢?
这样想着,心底便生出了无线愧疚。
他站起身来,走到绮萱身边,将那只莹白的手掌拿过来怜爱地仔细观瞧。
但就是这一看之下,文蔚平发现在她的手指之间除了几处渐渐变得青紫的瘀痕之外,每根手指的两侧都有一道浅浅的印子。
文蔚平顿时愣住了。
他记得很清楚,就在自己的娘亲荣夫人的手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痕迹!
“来人,绮萱姑娘既然伤了手,快带她到医馆去敷药。”
明芙嫣看着文蔚平抓着绮萱的手不放,还怔怔地看得出神,完全不顾自己族长和掌门的身份。
看的她真可以说得上是咬碎银牙,目眦尽裂。
文蔚平听到她终于肯说话了,也是气得不轻。
心道自己带来的人,就算是这府里的客人。
怎么自己一个族长、掌门,回到府中以后竟然让客人受到如此刁难,于他来说真是奇耻大辱!
“绮萱没有那么娇气。”文蔚平从桌上拾起筷子,在她身边坐下来。
“就算不是为了接风欢迎,来到我家总也要吃上饱饭。”
说着他夹了一块肉递至绮萱嘴边:“既然伤了手,又不习惯使用筷子,那这第一餐便由我代劳罢。”
“老爷!”明芙嫣已经要压不住怒火了,“你这算什么?”
文蔚平看都没看她一眼,温柔地看向绮萱:“算是尽地主之谊吧。”
明芙嫣垮着一张脸,大口地喘着气:“你……”
“没看见夫人身体不适吗?”他高声道,“你们这些丫鬟都是眼瞎的吗?”
“还不快带夫人去医馆!”
丫鬟们慌忙手忙脚乱地簇拥上来,扶着全身僵硬说不出话来的明芙嫣到后面卧房中去了。
“文蔚平,你不用这样的。”绮萱并没有去吃那块递过来的肉。
“你快去看看你夫人吧。”她看了一眼陌思,“我们两个长这么大,吃饭还是能吃的。”
文蔚平却再一次抓住她的手,指着上面浅浅的印子问:“你手上怎么会有这个痕迹?”
绮萱闻言向他指的地方看过去:“哦,这个啊。”
她笑道:“这是我们鲛人出水以后掌蹼消失所化。”
“每个鲛人都是这样的吗?”文蔚平从没有料到会是这种答案。
绮萱的回答明快而肯定:“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