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
叶图站在二阶试练的幻境前,给文蔚平加油打气。
“好,谢谢你。”
文蔚平回之以一笑。
他看向面前这个蓝色的漩涡,一步跨了进去。
对于每一个升阶试练的弟子,这种幻境里面会遇到什么样的考题完全是因人而异。
这就极大地保证了进入幻境的弟子能有足够的公平应对这个难得的机会。
也可以保证只要进入了幻境,就没有人能够干预试练的结果。
这也是之前明夫人为什么撺掇文蔚祁改了武修试练的规矩,必须由教导师父推荐的原因。
既然在里面没有办法,那就不让他进去好了。
文蔚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久违的公平。
他要牢牢地记住这个感觉,把它烙在心里。
告诉自己无论以后怎样,都要记得这个时刻。
眼前的景象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荣夫人的房间。
荣夫人正坐在窗前缝衣服,阳光透过一棵枝繁叶茂的君子兰,投在针线筐上。
“娘?”明知道是幻境,文蔚平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这个画面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每一次都是还没走到跟前就会醒来。
荣夫人似乎并没有听到,手里的针线没有停。
“娘。”文蔚平又叫了一声。
他缓缓走到荣夫人的身后,始终没有勇气再迈出一步走到她面前去。
他怕像之前的无数次梦境一样,宁愿选择多待一会儿。
哪怕是背影,哪怕没有对话。
忽然荣夫人手里的针线停了。
她放下正在缝制的衣服,慢慢地将身子转了过来。
文蔚平猛地闭上了眼睛。
幻境中受的伤也会带到现实世界中去,所以教导师父严令所有参加试练的弟子必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身边的每一个细节。
文蔚平犯了大忌。
他居然闭上了眼睛。
他怕荣夫人一转过身来,这美梦就要醒了。
他不想醒。
“平儿。”
一声温柔的呼唤传来,将他紧闭的双眼撬开。
文蔚平震惊地睁开眼睛,眼前的荣夫人慈爱地看着他:“怎么傻站着。”
她向他伸出手,轻轻地招了招:“过来,娘给你做了新衣。”
说着一只手一边地提起了衣服的两个肩:“来试试合不合身。”
文蔚平脑子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过去,这不可能是真的。
但是他的心拖着他的身体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他没有去穿那件月白色的衣服,而是趴在荣夫人的膝头泣不成声。
他要把这六年的委屈一股脑地掏出来扔在地上,通通摔碎。
荣夫人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半晌,文蔚平抽噎道:“没有。”
正说着,脚步声音从门外响起。
明夫人带着文蔚羽和文蔚星走了进来。
一贯的嚣张跋扈,一贯的颐指气使。
“怎么,你还想控制着昊陀莲生吗?”明夫人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向看墙角的两块石头。
“母亲,我没有。”文蔚平揪住了荣夫人的衣服下摆。
“没有?”文蔚羽上前一步,抬起头指着自己的脖子问:“那我这伤是怎么回事?”
文蔚平赶忙解释道:“我,我当时是有点气愤,可能因此影响到了它。”
文蔚星看到了荣夫人手中的新衣,一脸新奇地说:“呦,姨娘给阿平做了新衣裳哎。”
明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件月白的新衣。
“你毕竟年长些,要让着他们。”
明夫人笑道:“平儿,原来你小的时候大家是怎么对你的?也是你该还的时候了。”
文蔚平生平第一次顶撞了明夫人:“我小的时候玩具让给了阿羽和阿星,恨不得连爹都让给了他们。”
他质问道:“你还要我怎样?”
明夫人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新衣服板正,穿起来不舒服。不如让星儿先帮你穿两天吧。”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从没有听过抢别人东西还能说得这么堂而皇之的。
文蔚平做了生平第一次抵抗:“昊陀莲生我都让给阿羽了,衣服是娘给我做的,不要抢我的。”
“呦,谁跟你一个庶出的抢啊。”明夫人不屑。
文蔚平气道:“那你们把昊陀莲生还给我。”
文蔚羽露出了文蔚平从没有见过的阴险笑容:“哈哈,被我说中了吧。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要用昊陀莲生来杀我的。”
文蔚平声音有些颤抖:“我,我是被你们逼的。只要你们把我的东西都还给我,我保证以后不再这样了。”
明夫人听了大笑:“你果然是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却动歪心思要害我的羽儿!”
文蔚平嗫喏道:“你怎么养我了?孤立我,不让我参加试练,我的东西你都要夺走,怎么说是养我?”
明夫人双手叉腰,一指他的鼻子骂到:“你的东西?那都是文蔚府的东西!”
她上前两步,瞪着一双眼睛道:“那是文蔚族长的东西,是老爷的!”
“你一个吃闲饭的庶子,有什么可挑剔的?”
“你二十好几岁了,还是个二阶,连三阶都不是。你凭什么提要求!”
文蔚平被她吼得愣住了。
是了,自己是庶出的儿子,所以没有地位,可以被主母的儿子一一夺去心爱的东西。
自己没有实力,所以被人轻视。
“哈哈哈,娘你跟他啰嗦什么。”文蔚星伸手跑过来就从荣夫人手里抢过那件衣服要往身上穿。
荣夫人哪里肯放手,嘴里喊着:“这是给平儿做的,这是平儿的。”甚至用身体去护住拿衣服。
她于混乱中转过头对文蔚平道:“平儿,娘过去的这些年一味隐忍。满想着天下太平,谁知道他们都是得寸进尺的小人。”
文蔚羽见他弟弟没有得手,举起昊陀莲生也走了过来:“我们也是诗书传家的,大不了一人一半咯。”
说着举起镰刀就劈了下来。
忽然文蔚星一松手:“没意思,我不要了。”
镰刀不偏不倚落在了荣夫人的背上。
“娘!”文蔚平心胆俱裂。
他看着鲜红的颜色在月白的衣衫上浸染开,像一朵妖异的恶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