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在午夜时分便结束了,庄园里派了车过来接她和蓝赫,她的白人姆妈也过来了。晚间的风有些大,空气冰凉,姆妈仔细,给她带了大衣。她接过来披在了礼服上面,低头扣好扣子,猛一抬眼正撞见了欧彦哲的目光。
那男人站在灯光下,隔得不远,身边是他的管家。也许是灯光太柔和的缘故,那一眼看上去,竟觉得他似乎正对着她笑,与往日里见过的大为不同。
仅仅对了这一眼,他便转过头去与宴会厅廊下送客的菲力弗说话去了。
蓝清川不做多想,弯腰上了车。
日子又是一天天地过去,蓝清川在庄园里,依旧是闭门不出,也不见客。家庭医生嘱咐过,她不宜劳心伤神,安心调养才有助于恢复。
蓝清川一直是沉静如水的样子,连她的白人姆妈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她很听话,医生的话都记着,也配合厨房的膳食安排,药汤的味道再苦涩,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偌大的庄园里,她却越来越沉默了。她的心里似乎装着太多事情,谁也不知道的心事。她一个人藏得很深,谁也没有告诉。
她的身体恢复得已见起色,肌肤消退了那过分苍白的病态脆弱,多了一些健康的血色。白人姆妈坐在座位上给她梳头,头发长了一寸,乌黑柔软地披在脖颈。在数日前,她的发色黯淡,远没有如今的光泽。
又是一日伊始,清晨阳光干净明亮,窗外拂过一阵阵的微风,撩得蕾纱的窗幔轻轻扬起。她坐着看书,耳边只有猪鬃毛的梳子梳过发丝的声音。
她起了早,今天是要去看望外祖父的。她鲜少的日程活动,蓝赫倒细心,记在了心上,安排了车要送她去。但没有想到,后面发生的一切远超了她的预期。
蓝赫对她的事情分外尽心,他也坐在车里,因为不放心她,要陪同她一起去,正好去看望老先生。他的面容清隽温和,笑容真诚,蓝清川没有多想。
蓝家的这处医院倒也离得不远,她已经去了好多趟了,总觉得不对,时间久了些。她抬眼看向窗外,熟悉的景色,没有任何不妥。
蓝赫留意到她动作,问道,“怎么了?”
她摇头,心里的不安和警觉却没有消散。
蓝赫看着她笑了笑。
时间被拉得越来越长,医院却不见踪影,车速也没有减下,一直在前行着。
车内似乎是换了另一种香,蓝清川半阖了眼睛,感觉力气在缓慢流失,困倦感也越来越深。
等再次醒过来,她知道自己着了道了。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角落里亮着一盏灯。灯光太黯淡了,只隐约瞧见坐了个人影。
蓝清川支起了身,身下是质感厚重的床褥,冰凉一片。她躺过的地方,一点温度都摸不到。
她心里有底了。
黑暗中,那个人站了起来,脚步声轻轻的,用含笑而冷滞的声音道,“我找到你了,初漓。”
她陡然一惊,被他冷漠的声音和那双阴暗叵测的灰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