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拥,互为因果,依赖于情。
午时三刻,昆仑遗封印!
人间太平,此祸豁免。
姬予清扶起连令欢,连令欢看着昆仑遗前的石身,他娘终究还是为他挡了所有的苦难。
“我不想在这里。”姬予清眼神无光,“你回天镜峰复命吧。”
话落,她孤独的身影,伶仃而行。
她直接回了乌司城,可是当她走进乌司城中,脚下的残骸绊了她一脚,她挫了一步,身体踉跄摔到了地上,这一摔,她觉得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放眼望去,乌司城只有一个名字,哪有往日丝毫的生气,尽是苍凉凄惨。
白白在角落里爬了出来,他也不再害怕姬予清了,他呆呆的凝视着姬予清,伸出手在姬予清脸上擦了擦眼泪,
“爹说…”
“白白。”她知道白白要说什么,她不敢听下去,是她对不起异族族长,她没有颜面再承着异族族长给她留下来的余地,“你从今以后,好好修行,好吗?”
白白点头。
“不许再跟着连令欢!”
白白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不许在三里…”话到嘴边,她凝滞了,现在哪里还有三里妖界,都已经遍地狼藉,“不许再守着妖界。”
白白木楞的点头。
姬予清抱紧了白白,白白懂事的趴在姬予清的肩头上,姬予清能感受的到白白身体的冰冷,其实白白没有表情,但是他还是在害怕。
他还小,他还没有明白,他爹已经永远永远的离开了他。
如果白白愿意相信这是一个故事,那她情愿就告诉他,这是一个很残酷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可有可无。
“妖王。”白白看着她。
姬予清暖着他的身体,让他消除一点恐惧感,“你要说什么?”
“想吃面。”
姬予清愣了愣,心里酸楚,破面馆哪里还在。
可白白到底是不是想吃面,她清楚,他想的是那一碗面的味道,她抱起白白,柔声道:“我给你做,好不好,我肯定好好做,一定不难吃,好吗?”
白白点头,姬予清抱着白白去了山上的茅草屋,唯独这里幸免于难,白白呆呆的看着她种的花,“异族的花。”
“嗯,是异族的花。”她去给白白做面,很快一碗面端出来,白白坐了过来,先是闻了闻,才拿起了筷子。
姬予清小心翼翼的问道,“好吃吗?”
白白吃的正香,边吃边点了点头。
她看着白白吃面,霎时心里的苦涩和酸楚都在胸腔涌出,她忍不住失声痛哭,她做不到淡然自若,做不到心如止水,做不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不想哭,但泪水淹没了她,冲垮了她内心的防线。
白白愣住了,缓了缓后把面退到了姬予清面前,“妖王也吃,面很好吃。”
因为白白的话,她哭的更凶了,好像在所有人面前,她都像是一个傻子,都是她自作聪明,她以为她能改变结局。
可她高估了自己,她什么都没有做好。
“白白…族长他…”这一刻她想和白白坦言,可是她还想给异族族长祭奠,明知道是事实,她就是荆棘在喉。
异族族长离开了。
金长老昏迷不醒。
师父也永远离开了她。
紫苑散人为昆仑遗做了守护者,永世不得超生。
司月打回原形,重新修行数千年。
臧启重伤未愈,卧床不起。
乌司城没了,三里妖界也被夷为平地。
她还有什么?……
白白这口面也吃不下去了,他似乎看懂了姬予清的悲伤,眼眶红了,血泪淌下,白白这次用衣袖擦拭了,吸了吸鼻子,
“妖王,白白想做族长。”
姬予清惊愕,不可思议这句话会从白白的口中说出来,“你…现在真的可以吗?”
白白重重的点头,“爹说,白白可以。”
姬予清沉默,她暗下决定,“以后…我为妖王一日,你就是异族族长,谁也不能动摇!”
白白拉回了面,又相安无事的吃起了面,这面的味道,可能还差了些东西,但是足够了。
姬予清看着一旁的开的正艳花草,一挥手,都燃为灰烬。
“都烧了,就没有再失去了的。”
殊不知,她已经变得和银面人十分相像,现在她认为,只要什么都不复存在,她就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如今在她眼里,再好看的花,也终究会是尘埃的命运。
岁昭一直担心姬予清,从昆仑遗一路悄悄跟过来,这次也是,他只敢在远处看着她,看到她落泪时,他心中也会忧郁。
可是就算是过去了,他可以说什么。
他只能默默离开,他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靠近她,但是如此远远的看着她,他也心满意足。
“吃完了。”白白擦了擦嘴巴。
姬予清红肿着眼睛,她也不敢去狐族,她不想让他们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觉得她是真的无能。
“那白白留在这里一天好吗,我们明日回去。”
白白点头。
…………
连令欢失魂落魄的回到天镜峰,弟子们都不敢说话,今日天镜峰的气氛,死气沉沉,陆良一直担心他跟着他回来,但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连令欢低声道,“我要去见师尊。”
陆良明白他的意思,就不再跟着。
连令欢前去后殿时,殿门大开,似乎就是为了他来而刻意打开的,他表情木讷,跪下冷冷道:
“弟子连令欢,请求师尊,将我逐出师门!”
他叩首,一字也不多言。
法渡上神愁眉苦目,脸色也不好看。
身为连令欢师父的三长老,当即就沉不住气,“不行,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昆仑遗的遭遇我们都知道了,你哪怕是闭关都行,但伍常歌已经回不来了,为了栽培你,我们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
“罢了。”法渡上神开口道,低沉的声音问道,“离开天镜峰后,终身不得再入,你真的想好了?”
他斩钉截铁,“求师尊成全!”
三长老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甩手就怒然走了出去。
法渡上神沉沉道:“去吧。”
“谢师尊。”他将灵剑放在地上,“灵剑归还天镜峰,弟子跪谢师尊和师父多年栽培教导,各种长老保重!”
他走出殿中,外面是一群偷听的弟子们,陆良欲言又止,拧着眉头又出口难言,最后只能看着连令欢逐渐走远,离开了天镜峰。
谁也想不明白,连令欢在昆仑遗回来后,为何违背了他娘的遗愿,离开了天镜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从此以后,只有没有了牵挂的东西,他才能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