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莲花,怎么还没吃饭?”
金秉禾在榻上爬起来,喊了两声恭缪,却迟迟没有人回应,他也奇怪,恭缪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准备好早膳了,现在都没找到人影。
他正要走出去,就迎面撞见恭缪端着一锅燕窝粥进来,神色不悦,放下就要走,“师父,我炖了燕窝,你吃吧,我去练功了。”
“你不吃吗?”金秉禾奇怪的看着他。
恭缪头也没回,“我不饿。”
他如此反常的模样,都写到了脸上,金秉禾一眼就看的出来,燕窝热腾腾的冒着热气,他自己坐下吃了几口,可怎么吃也不是滋味。
透过窗口,他能看到恭缪练功的身影,今日他也格外用力,招招都很是发力,金秉禾忍不住走了出去,在门口高声道:
“你这么练只会练坏了手臂,谁教你这么拿剑的!”
恭缪听后,停了下来,“是。”
恭缪抬剑继续练,金秉禾叫住了他,“别练了,进来!”
金秉禾回屋坐下,恭缪诺诺的走进来,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点也不会撒谎,金秉禾直言道:“你怎么了,这么不对劲,练功还带着那么大脾气,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听了。”恭缪沉头道。
“听了你还那么练,”金秉禾也不想和他置气,“行了,说吧,你怎么了?”
还没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睛,恭缪那么心大的人,都能这样,肯定不是小事。
恭缪沉吟不语,也在斟酌着自己该怎么开口,才不会让金秉禾生气,也不会让他觉得难过,可他切切实实的看到了金秉禾身上的那些东西,他做不到视若无睹。
“师父…你为什么会经常困乏,头疼?”
金秉禾深眸抬眼看着他,须臾不语,“你是看见别的了吧?”
“我…”恭缪干脆就一吐为快,藏着总不是事,“是!我看到你睡下后,身上都是红色的血丝,我看到过两次,每次你头疼的厉害睡下就是那样,我…想知道,为什么?”
金秉禾长叹一口气,转身还是盛了碗燕窝,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出去!”
“你不说清楚,我不走!”恭缪扔了吾断,“你既然让我说,又不答我,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金秉禾顷刻变得冷漠无情。
恭缪气急败坏,他隐忍着焦急和怒气,只是气自己更没用,“你不是说要我传承你的本领吗,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光有舞刀弄剑有什么用,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这样!”
金秉禾拍了桌子,扔了汤匙,“把吾断捡起来,我告诉你!”
恭缪利落的捡起吾断,竖耳倾听。
金秉禾也同样愤怒交加,又无处发泄,被恭缪这般逼迫之下,他也控制着自己不是因为一时冲动,
“我告诉你!因为当初太古界万灵五君合力,毕生之力封印昆仑遗,我能活下来就实属不易,我的修为已经退了九成!”
恭缪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身上是怎么回事,也和这个有关吗?”
“那是油尽灯枯之相,我为什么再不用吾断,正因为我的灵力已经无法拿起吾断,所以我一个油尽灯枯的人,嗜睡犯懒能有什么奇怪的,”金秉禾目光灼灼,心里越发堵塞,他不愿再提的事情,终究还要在拿出来示人,
“或许再等个几年,我就入土为安了,你就因为这个不好好练功吗?!”
恭缪浑身颤抖,很重要的东西别人抽走了一般,他最不想听到的事还是发生了,这是他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可他还是难以接受,眼泪夺眶而出,味道那么苦涩。
“哭什么!去练功!”金秉禾厉声道。
恭缪抽噎着,怔怔的看着金秉禾,凝视了良久,跪在了他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衫,字字那般酸涩,
“你答应我,一定不要突然消失,因为我会怕,你在我的生命里一直都是特别的存在,你给我所有生的机会,请你也给我一个回报你的机会!”
他唇齿间都是发颤的,满含热泪,他永远记得把他带去天镜峰的人金秉禾,把他在乞丐街捡回来的还是金秉禾,没有金秉禾,就不会有今天的恭缪,他对未来满怀期待。
金秉禾就是他对未来的光,可这束光,亲口告诉他,要消失了,他厌恶的黑暗还会接近他。
金秉禾的手拍了拍他的头,每每看到恭缪如此脆弱,他就狠不下心来,不敢告诉他也是知道他定然接受不了。
他淡弱了语气,“人固有一死,也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能因此介怀,说明你还没成长,你要向前看,你的路还很长,我肯定不能一辈子都陪着你。”
恭缪没经历过人的生死轮回,他对人与人的疾苦看的还不够多,在他眼里,美好的东西太多,就接受不了一丝一毫的瑕疵。
恭缪以后要走的路,确实还有很多,他决不会止步于此。
“起码在眼下的每一刻,你都不能不告而别,”恭缪闷着声音,“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你。”
金秉禾点头,心中另有一番滋味,是不是恭缪和他一起后,恭缪看到的东西,都太过于残忍了,他已经无法让恭缪再回到当初没心没肺的孩子了,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不会走的。”
只要有金秉禾的一句话在,恭缪就能安下心来,只要金秉禾能和他在一起,只要金秉禾不会突然消失,只要还有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
“说话算数,师父。”
金秉禾弹了他额头一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赶紧吃饭,去练功。”
恭缪擦了擦眼泪,重重点头,起身就坐下和金秉禾一起吃饭。
他并非心中彻底释怀,尽管他在金秉禾那里得到了答案,可也只是让他堕入了另一个黑暗泥潭,一个没有金秉禾这束光的地方,永远都是黑暗的。
在这之中,他有想过,如果金秉禾真的离开了他,他到底何去何从,他还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也许,他就是下一个金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