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谢陛下不罚之恩。”墨芊芊强忍住笑起身,大大方方地在萧文远的面前落了座,拿起茶杯闻了闻,喝了一口,挑眉称赞道:“不错,这斟茶的手艺比我高明多了,我兄长总嫌弃我煮茶是在暴殄天物,跟你比起来,说我是暴殄天物也不算亏。”
萧文远想起那日在去墨府给墨芊芊送新衣的时候,那一杯喝起来及其糟糕的茶,原以为是墨芊芊还在生气,所以故意将茶泡成那样难以下咽的模样,不成想,她竟然是不擅长泡茶的。
萧文远抿唇,想要借着喝茶掩盖唇角那一抹早已经抑制不住的笑意,可是,他做的实在太明显了,让墨芊芊没办法假装看不见。
墨芊芊有些囧,她的的确确是不会烹茶的,就是前世身为墨家的大小姐,她也更喜欢喝花茶,而不是这种带着古老文化韵味的茶。因此,她并不懂茶道,只是这一世重生在墨芊芊的身上,墨子谨是个及其爱喝茶的人,墨芊芊是被动耳濡目染,略知皮毛罢了。
萧文远这个样子,明显是嫌弃她泡的茶。可就算她不擅长泡茶,也不至于到令人嫌弃的地步吧。
墨芊芊嘟着嘴:“怎么,我是不擅长泡茶,陛下对此有意见吗?”
萧文远突然被墨芊芊点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撒谎讨墨芊芊欢喜吗?可他从小到大都不大会撒谎,况且墨芊芊也不是那样好糊弄的人。
说实话吗?可是萧文远不敢肯定万一他说墨芊芊泡的茶简直糟糕透了,墨芊芊会不会气得当即就甩袖走人。
“呃,其实烹茶也不是什么必备的技能,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东西,人这一生,能够专心将一件事情做好,就已经很好了。比如你,琴弹得就很好,可是我就不大喜欢抚琴,而是喜欢用书画来做消遣。比如我三哥,他喜欢骑马,因此骑术是很好的,但与我比起来,书画方面他便要逊色许多了。”
萧文远一本正经地说了许多,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么说能不能让墨芊芊接受。
墨芊芊原本就没有生气,只是假装不高兴想逗一逗萧文远,算是惩罚他隐瞒自己是醉音阁幕后老板的事。
可是听了萧文远的回答,抬眸对上他温和盛满笑意的目光,墨芊芊突然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再也不忍心逗弄这样的萧文远了。
之前还不知道萧文远身份的时候,墨芊芊与他虽只有两面之缘,但她能感受到这个人是个有城府也很有耐心的人,因此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际。
待知道他就是当今的天子之后,墨芊芊虽然惊讶,但并不感到意外。似乎他这样的人,本就是天生的王者,无论他如何掩饰,也无法掩饰他与生俱来以及后天培养出来的那种摄人的气魄。因此,墨芊芊是不敢与他太过靠近。
直至今日,醉音阁意料之外的这场偶遇,她得知了他不仅是天子,还是醉音阁背后的老板,墨芊芊觉得这个人可能比自己之前认为的还要深沉,他的智计也定非常人所能比。
但是,当墨芊芊看到这般小心翼翼想要照顾她心情的萧文远,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害怕,也不排斥与他接触了。
威严不失公正,淡漠不失温和,冷静不失细心,这样温暖的人,自然是不会令人生厌。墨芊芊突然觉得,如果天下的皇帝都如萧文远这般,那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墨芊芊突然想起了柴菲菲谈论萧文远的时候,脸上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表情,以及饱含着浓情蜜意的语调。这样的男子,的确值得柴菲菲那么用心去喜欢,去崇拜,也难怪柴菲菲和曹慧兰为了萧文远闹的如此关系恶劣。爱上这样的男子,二人定然是想要将他的一切都据为己有的吧。
墨芊芊察觉到自己逐渐飘忽的心思,忙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茶。
墨芊芊心里发苦,她突然很羡慕柴菲菲和曹慧兰,能够爱一个人就彻底地去爱,恨一个人就彻底去恨,这样的人生才是青春啊!而她,早已经青春过一世了,因此,那些少女怀春为爱不顾一切的心情,她早已经没有了。
她经历了前世的背叛,早已经不相信所谓的爱情了。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想,不如就这样孑然一身地过一辈子吧。她不再轻易爱上任何人,更不可能会爱上一个天子。
且不说她和萧文远有没有可能,就算萧文远愿意,她也是不愿意嫁给一个皇帝的,以免将来还要面对整个后宫的麻烦。
况且,萧文远之前可还有一个韩家,墨子谨至今还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同韩家继续这场婚约。
墨芊芊苦笑,韩家啊,这场莫名其妙的婚约,也要尽快解决了才好。这一生如果可能的话,她想不要任何牵挂,彻彻底底为自己活一次。
萧文远察觉到墨芊芊突然低落的情绪,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话仍引起了墨芊芊的不悦。正挖空心思想再劝慰一番,却见墨芊芊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眼睛明亮得吓人,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眼中透着坚毅的光芒。
萧文远默了默,好好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道:“其实,自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是个心事很重的姑娘。别人家的小姑娘在你这个年纪,哪里懂的什么是愁滋味,可偏偏你有的时候明明在笑着,明明对任何事都无所谓,可你的身上你的眼睛里,似乎总有一种令人看不透的忧伤。”
墨芊芊震惊地看着萧文远,想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一些什么,可是,他的眼底平静无波清明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竟然表现的如此明显吗?虽然她已经重生,前世的事与她而言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可是每每想起来,仍是能清晰地记起母亲惨死自己被未婚夫背叛的痛苦,以及冰冷的海水里无边无际的恐惧。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并不怕死,只是她害怕那种仿佛永生永世都要孤独地四处漂浮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