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芸卿从这山洞下去,姜九就站在山洞门口,眼睁睁瞧着她的身影飞下山,然后消失在林子中,他的目光留恋了许久,才会过身,就那么立在山洞的墙壁上,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姜九猛然睁开眼睛,再瞧时他双目通红,原本沉静的脸却有了狰狞的神色,他右手手捂着胸口,身体已然贴着墙壁跌坐在地上。
他突然转过脸,看向洞口,然后缓缓伸出左手,用力一挥,然后只见原本空旷的洞口像是蒙上了一层水幕,作罢这些后,他抬起的手猛然一垂。
这时再看姜九,就好像一只发狂的猛兽,双手先是捂着胸口,双目红得像是染了血一样,他咬着牙关,但是仍从喉咙底发出痛苦的低吟声,他的双腿先是直直放在地上,可是慢慢又蜷在一起,全身都缩成一团,就好像在忍耐什么,突然他猛然抬起手臂,然后狠狠一咬,血就顺着牙关流淌了下来,但纵然是这样,从他喉咙中那痛苦的嘶吼声仍是难以压抑。
……
正在丛林中埋头走着的芸卿,突然停下来。
远处的山林惊起一群鸟,她情不自禁回头去看,自然只能看到层层密林,远处姜九所在的那座山,只能模模糊糊瞧见,自然也是看不清的。
但是她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要往那里看,刚刚那声音,应该是这山林中猛兽的声音吧,芸卿告诉自己,她盯着远处的高山看了一会儿,才重新回头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低头同陆瑾岚说话,“我知道小九一定故意驱开我的,他一定忍耐的很痛苦吧,我看得出来,可是我却不能说,就像我也不能把同麖呦说过的那些话告诉他一样,我这个样子,一定很讨厌吧。”
“芸卿姑娘……”身体里陆瑾岚只是低低唤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当初的一头热血,当初的执拗和坚持,到了此刻,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再理直气壮说下去。
“嘻,算了,我不该说这些的,走吧,先去帮小九把东西凑齐。呃,对了,你要不要出来,这些天你是不是闷坏了。我先在这附近转上一圈,要是没什么事,不,还是等麖呦那小子回来吧,等他回来看着我也放心点,到时候再让你出来,你看成不。”芸卿低头喃喃道,努力不再去想在她身后的姜九。
“唔,等麖呦回来再说吧。毕竟万一遇到什么事,我怕我做不好。”陆瑾岚低低道。
芸卿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边走边看,这一片山林,除了刚刚那寺庙,好像并没有别的人烟,不过刚刚听姜九的意思,这一片虽然没有人家,可是从这面山坡下去,应该是有人家的,再远些便是宁城,城并不算大,便是当初那富人所在的地方。
芸卿一边走一边想,若是这寺院没有浴桶,真不行就往山下跑一趟,还得解决吃得问题,还得寻上几床床褥。
而最后的结果是,这寺院虽破,但还是些闲置的床褥,虽然芸卿费了很大劲才将自己的意图表达清楚,那老和尚抱来两床床褥,都打着补丁,还泛着潮气,有些地方还有破洞,芸卿叹口气,不过有至少比没有强。
她将床褥索性就搭在寺庙的院落中,这时候,早就过了午时,太阳也没了温度,但还是要晒一晒。
吃饭上她倒是有些作难,一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二来,这里也没有米,倒是可以像刚刚姜九那样去捉些野味或者下河补些鱼虾,但是她的厨艺,实在是,拿不出手。
芸卿为难之时,陆瑾岚低声道:“我可以做的。”
芸卿哑然失笑,倒是忘了,她是不行,可是陆瑾岚却是个好厨娘。
就这样,芸卿在寺院中寻了口不用的铁锅,又去合理捉了两条鱼,几十只小虾,在河边架了火,然后将陆瑾岚回到这具身体里,煮了鱼虾汤。
本想捉只野猪,但芸卿最终还是退缩了,算了,今日暂且就这样吧。
煮好的鱼汤不知那老和尚吃不吃荤腥,也不敢拿给他吃,幸好陆瑾岚在林子里翻到一些野菜和青笋,给拿老和尚送了过去,毕竟刚见他时,他端着碗,想来平日里自己也做饭的,所以送去些菜,也算心意,若是今后有机会,去多买些米粮再送来。
炖好了鱼汤,芸卿便去收被子,虽然被子摸着潮潮的,可是不似刚刚那样好像能掐出水来,等明天再晒两床,再把这床替换下来。
眼瞧着太阳西斜,芸卿菜将被子往自己的肩头一搭,然后端着鱼汤便去找姜九了。
可是等她费劲从山下飞到半山腰,倒了姜九呆的洞穴前,她有些发愣。
洞穴外有一层厚厚的像是水帘一样的东西,她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就像被水浪打到身上的那种感觉。
显然是姜九设了结界,可是为什么要设结界呢。
芸卿将那锅鱼汤放到地上,然后在洞穴外大声喊姜九。
“小九,小九,我给你送些鱼汤,还有床被子,你的伤怎么样了?你先把这结界去了,我进去看看你。”
里面许久没有人应答。
芸卿又唤了好几声,可是只听到面前这水帘潺潺的水声,还有一丁点说不清的声音。
芸卿心里咯噔一声,忙又大声喊道:“小九,你没事儿吧,你要是再不把这结界去了,我就闯进去了!”
这一次,又过了许久,放听到姜九有些沙哑的声音,“我没事儿,你回去吧。”
芸卿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奇怪,更是担忧,“小九,你让我进去,你不想让我呆在这儿,我把鱼汤和被子放下就走。”
又是许久没有应答。
芸卿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低头看鱼汤,鱼汤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
她蹲下身,把鱼汤往旁边放了放,又把被子也放到角落,这才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小九,我这就进去了。”
可是这次没过多长时间,便听到哗哗的两声水声,再瞧时,姜九已经从那水帘内探出身子,他的样子有些狼狈,或许是这水帘,他全身湿漉漉的,他的脸有些苍白,可是脸颊却又一丝说不出的红晕。
他的眼,说不来,就像是熬了夜,冲了血。
“你……你没事儿吧。”芸卿结结巴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