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无际的天空被尖嘴猴腮的羽翅鸟人塞满，肮脏杂乱的巨大羽翅挤挤囊囊穿插在一起，遮天蔽日。
空中到处是飞扬的沙尘和时不时旋身跳跃的棕黑腥水。
污浊和泥泞贴身舞动，土块和碎肉交颈缠绵，一个浑身沾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臭血烂肉的小鸟人在这片嘈杂混乱中跌跌撞撞前行。
“呖呖——”
忽然，一个低飞的灰翅鸟人放声长啼，告诉他的同伴们，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哈哈，居然还有个这么小的，大伙都先别弄死了！留着好好逗逗……”
震耳欲聋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地盘旋在这一片小小战场上。
无数残破的躯体四处散落，滴滴答答的破裂脏腑撒得到处都是，外围一圈的植物水流全都失去了原来的颜色，只剩下单调的，触目惊心的，红。
乌蒙蒙的小鸟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刚刚被褐血泥浆填出的新鲜水坑里，孱弱的翅膀在身体两侧不住颤动，稀疏纷乱的羽毛和着冰冷的脏水黏腻在身上。
两条秸秆一般的小细腿弯折在水坑里，瑟瑟发抖。
小鸟人紧闭鸟喙，一心只想努力抻开腿，往外爬，然而每次稍有起色就立马被无处不在的大灰鸟们或啄或抓，打回原处。
“哼，这丑八怪也不知是哪个破烂褐羽生的，真是丑得出奇！”
“估计又是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捡来的倒霉蛋吧！他们褐羽族历来就爱干这种蠢事儿，几百年前不就因为捡了个跶羽族的蛋，后来被跶羽族里应外合差点灭族么？哈哈哈！”
“大黑你又胡说了，要不是他们当年没灭成，今天哪里有咱们的好事呢？”
“哎哟哟~”，大黑将黑黢黢的手合拢在一起恭恭敬敬对着说话那灰鸟儿拜了一拜，“程率公主说得在理，大黑心服口服。”
小灰鸟儿趁其他鸟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名程率公主上时，终于顽强地爬出了泥坑。
他扬起单薄稚嫩的小脑袋，浑圆黢黑的眼珠死死盯着空中痴狂大笑的程率公主，破碎的话语从黏满黄泥的牙齿中铿锵钻出，“我记得你，那天，分明是大阿曼好心救的你，你却……”
嘭——
一头展翅足有五米长的巨大鸟人猛地向小灰鸟背部抓去，小灰鸟甚至都来不及呻吟一声就直接被扑倒在地，恍惚间，他感觉那坚硬锋利的爪子好像穿透了拼命跳动的心脏，蓦地，心头一凉，他挣扎着张了张嘴，却只呕出一口深红色的浓血。
巨型鸟人将爪子收紧，振翅后飞。
伴随着黏腻的绞肉声，一大团断骨粉肉被强力扯出。
巨鸟嗷呜一声，将那团混合物使劲儿向上一抛，他将粗壮的脖颈迅猛前伸，鸟喙大张，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接住了那团芬芳美味。
整个用食过程中，鲜红色的血液兜头浇了小鸟人一脸。
大概是离体不久的缘故，这血雨还带着些许温热。
小鸟人得出这一结论后，便也如同那名巨鸟一般，将这新鲜的血液当做难得的美味，歪着脑袋，认真专注地仔细舔舐起来。
“杀了他！”，程率公主一眼望见了小鸟人狰狞的样子，发疯般在空中狂躁地扇动自己脏乱不堪的巨大羽翅，“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咱们快快拿走所有战利品，回族领赏！”
程率公主的话犹如最后一声冲锋号，号声回荡中，无数鸟人以磅礴之势俯冲而下。
小鸟人不为所动，只安心享用自己最后的珍馐。
只有多吃一点，才能存储更多力气。
浩瀚鸟群中，刚刚那名吃了小鸟背脊骨肉的巨鸟人突然发现这肉质异常鲜美，贪婪的念头气势汹汹地在他大脑里攻城略地。
巨鸟瞄准空隙，灵活的变换姿势，赶在所有大鸟前率先冲到了小鸟附近。
其他巨鸟统统没把这个浑身上下统共秤不出二两肉的小鸟放在眼里，既然他想吃，那就让他吃好了，毕竟，他可是程率公主的心腹。
“程雀！速战速决！”
“知道了！”，程雀头都没回的随口应了一声，像个第一次尝到禁果的毛头小子一般，惶急又小心地跑向小鸟，深怕一不小心直接将小鸟吓死。
万一死后肉质没这么美味了该怎么办？
他认真的思考着。
终于，甜美馨香的小鸟已经近在眼前，近到只需他俯下身子，轻轻张开粗粝宽大的鸟喙就能一口吞噬的地步。
他放下心来，认真观赏这份令他怦然心动的小肉团。
有清脆的鸟叫声从爪尖传来。
“唉……”，死前求饶这种无聊的事情大大减弱了他昂然的兴致，但念在这小鸟即将给自己带来极致享受的份上，自己就勉强陪他演演戏好了。
程雀俯身凑到小鸟湿哒哒血淋淋的脑袋旁边。
啧~这血可真香啊！
他想着，心情更加愉悦了，放柔声音说道，“小破鸟~大点声音说，哥哥听不清。”
小鸟面无表情看着那张丑陋不堪的大毛脸，又问了一遍，“还想吃的更多么？”
程雀闻言，顿了顿身子，圆滚滚的眼珠子滴溜溜打转，周围的大鸟们已经等得烦躁起来，各自成团打闹了，程率公主的视线也被自己身躯挡住，看不到具体情况。
说不清楚什么原因，他身上的血液像是燃烧了起来一样，整个躯体越来越热，理智逐渐被灼烧殆尽。
程雀沙哑着嗓子轻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小鸟眼神笃定，直射程雀内心深处，“我是被捡来的，我带你去找我的其他族人，怎么样？”
程雀被巨大的喜跃冲昏了头，整张大脸激动得通红，“此话当真？”
“自然，是他们丢弃我在先，生死关头，为了保命将他们推出去，难道有错？”
程雀哈哈大笑：“当然没错，当然没错！”
其他鸟人莫名其妙地看着程雀癫狂的样子，虽不敢大声问什么，但各种低声猜测络绎不绝。
程雀仔细想了想，灭族一事，自己一个人肯定办不到，还是得求助族中势力。
只是，若其他人都发现了这族人肉质珍甜一事，恐怕到时候就没他程雀享受的机会了。
那不如……一个念头极速闪过，程雀咧开鸟喙，任凭腥臭的涎水成片落到地上，哈哈笑着用力扇动羽翅，一手揽过轻飘飘的小鸟人，飞速奔向程率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