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滔天的愤怒
齐全眼看着古代版马鱼温顺的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方形木盘放在方桌上,盘上是一套青铜酒器。接着,她又左手轻托右手,将酒壶里的酒倒入杯中,双手执起酒杯轻柔地往齐全处送了送,“贺吾皇顺利登基,愿吾皇长顺久安!”
齐全顺势握住她执杯的手,一口将酒饮下,笑道,“谢谢我的……”,两人的手还没松开时,变故陡生,齐全突然口吐鲜血,嗓子里嗬嗬作响,抓着她的手爆起青筋,指甲飞速变黑,只一瞬就没了气息。
青河猛然松开怀抱,齐全一下子跪在地上,用手死死地抠着自己的脖子,开始不住的咳嗽。
余光看到正温柔地弯下腰来的青河,齐全一下子分不清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
青河轻抚着齐全的后背,手上一团黑气在无边夜色的掩盖下缭绕着钻进了齐全的背心。
“吾皇”,青河侧着头微微靠在齐全耳侧,“她不念您往日对她的诸多照料,百般宠爱,竟狠心毒害于您,此等大仇,誓必千倍百倍还诸于她!”
齐全周身大震,仿佛一瞬间有把滔天怒火从后背一路沿着四肢百骸烧到了心脏,将整个人都烧的赤红滚烫。
说来也巧,此时的马鱼也是浑身发烫,她旁边的吴锌从大战开始就一直连轴转,现在疲惫不已,睡得很沉。
另一侧的孙高受了重伤,也深陷沉睡之中。因此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马鱼的异状。
马鱼紧蹙着双眉,浑身被汗水湿透,像是陷入了一个很不好的梦境之中。
“雨川,我还当你是真的单纯不谙世事,原来只进了趟监狱就不屑于伪装了”,离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嘲讽的看着雨川说道。
雨川看着离原,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想着想着就真的笑出了声。
“你敢嘲笑我!我告诉你,今天这紫雘,谁拿都可以,唯独你,想都不要想!”
雨川慢慢止住笑声,轻勾着嘴,认真的看着离原,那眼神,仿佛是在看她,又好像透过她落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雨川耸起肩膀轻呼出一口气来,眼眶微湿,“离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你没这个资格!有我在,我不……”
“我不是问这个”,雨川哑声打断离原,“我是说”,说着声音突然卡住,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半个字节来,于是仰起下颏深呼了口气后接着说道,“我是说,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只不过是个从偏远地区来巫院混个温饱的人,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费尽心思的设计陷害?”
“你在胡说些什么?”离原有些慌乱地四周看了看,“明明是你先……”
“离原,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自小便无父无母,寄住在酗酒好赌的叔父家里,每天不是打就是骂,十岁那年在去给叔父打酒的路上听说进巫院不限年龄,能管吃管住,我就偷偷从家里逃了出来,一路逃……”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告诉你,你这种身世去北边的霍凉川和南边的奇岸山里一抓一大把,有什么可值得说的!”离原一口打断,显得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雨川苍白着脸笑着说,“是没什么可说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正眼看我,第一个对我笑的人,有什么事,你直接告诉我就是了,哪怕是我的命,你一句话,我也就给你了……”
雨川面色凄惶,“真的,我是想活着每天早上和你一起去吃山下刘老头做的鲜嫩豆花,想活着跟长巫执事申请把床上垫被换厚一点,这样你以后坐着就不会老抱怨硌得慌,可是,离原,只要你跟我说,你说,‘雨川,我想做一件事,这件事需要你的命’,那我会毫不犹豫的双手捧至你面前,只要你要,没有什么是我不能给的”,雨川说着突然感觉失去了全身力量一般的跪坐到地上,仰起头看向模糊成一片水雾的离原,“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离原抿着嘴看着雨川,突然红着眼眶大声喊道,“你就不该来巫院!”
“这可就由不得你做主咯~”
“谁?谁在说话?!”离原惊慌地四处张望。
前辈一个纵身从树上跃下,“我看你这女娃娃长得也很是喜人,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不好听呢?”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说话间,有七八个护卫从离原两旁出现,将离原紧紧护在中间。
“哟,现在待遇都这么好了?真是不错”,前辈话音刚落,又有两队人马到了这里。
“离原?你不已经是长巫了么?怎么还来跟我们抢这个?”说话的是个十来岁的少女,戎装长靴,头上梳了个高高的髻,看起来很是干练。
“为吾皇尽力分忧乃吾心之所愿,怎么,难道你其实并不想帝皇早日恢复健康?”离原挑衅的看向那名女子,接着又转向另一队为首的少年,“赵莲,前几日还听我爹说起赵伯伯来提亲的事,这才多久,你就和黄鹂搞到了一起,还好我爹没答应,不然……”
“离原!你别血口喷人!我和赵莲只是路上碰到而已,再说后面还有这许多同伴呢!你当所有人都同你一样龌龊么?况且紫雘分布地图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黄鹂红着脸大声说道。
赵莲则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着手看了看黄鹂,随后赶紧迈步带着队向离原那侧走去,“离原,你别误会……”
“这下有好戏看咯~”那老前辈偷偷冲雨川眨眨眼,“你是要在这继续看戏呢,还是跟我去旁边欣赏欣赏美丽的自然风光?”
雨川看着眼前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离原,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叮铃哐啷地碎了一地,刚刚的嘶声力竭被这么一通胡搅,倏忽一下就散了,一时有些迷茫,于是站起身来对前辈说,“我跟您走。”
前辈温和的笑笑,转身向林深处走去,雨川默默跟在后头。
“嗨呀,没什么好难过的,紫雘多着呢,这里被占了,咱们去下一处不就好啦~”
“前辈,我不是因为……”雨川倏尔抬头,“什么意思?”想到了什么,雨川赶忙从衣服里掏出任务竹片来,“等等,这上面写的是紫雘王,那……”
“千百年来,那么多神草灭绝消失,你以为紫雘为什么能生存到今天?”
“不是因为摘取和应用过程都极为艰难么?”雨川疑惑不解的问道。
“权势滔天,富家一方的人,招几个大巫名医又不是什么难事,这些东西,在钱和权面前,就像是杯中酒,盘中菜,一伸手的事罢了”,前辈说着,脸色罕见的暗沉了些,不知是唤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
雨川注意到了前辈神色有异,一时也没再追问。
“哈,我这四六不着的人居然也开始感伤啦”,前辈抬起脑袋望向天空,像是看见了某些深藏在内心的人。
雨川见状,默默加快脚步,上前轻轻握住前辈的手,前辈愕然低头。
“现在您有我了,只要您一句话,我这条命没什么不能做的”,雨川看着前辈认真道。
前辈大笑,“你这小娃娃,怎么到谁那都是这句话”,说着蹲下身来仔细的看着雨川,“你记住咯,不管是位高权重之人还是挣扎求生之人,命都只有一条,人心善恶无法分辨就不去辨,局势错杂难以理顺那就任其发展,只要你的命还在,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清晰明了,真相大白,知道了么?”
雨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前辈见状笑笑,一把将雨川抱至肩头,“坐好咯~”
林间瞬间刮起一道强风,裹挟住两人急速穿林而去,眨眼之间,就没了踪影。
雨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一处跟刚刚那个池子景象极为相似的另一个池子附近,有了之前的经验,雨川一下就找到了掩藏在杂草之中的紫雘和池子里橐蛙,但是,“前辈,任务上说的不是要摘紫雘王么?”
前辈轻笑,“你摘下它,它就变成紫雘王啦~”,说着放下雨川,“这就是紫雘能在所有神草都近乎灭绝的境况下还能存活至今的原因。先天神草,自出生而起就需要比别的生灵更多的营养,为此而演化出各式各样掠夺灵力的生长方式,紫雘的生长方式就是——分体而食。”
“分体而食?就是说这些都是他的分身?”
“是也不是,在你没有摘下他的时候,这就是他的分身,为他源源不断地获取灵力,但你一旦将他摘下,则这世上剩余的其他紫雘会一瞬间全部枯萎死亡,积存灵力,等下一个百年,再重新生长出来。”
“所以,摘下的这支就会自动成为百年之内,这世上唯一的紫雘王……”,雨川念叨着,突然对紫雘有了些许叹服。
“比起人类的背信弃义和自相残杀,植物这些小手段也算不得什么,不过都是为了生存罢了”,前辈笑笑,“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去杀橐蛙,取神草?”
“我?可是”,雨川回忆着之前在书里学到的巫人语,“那里面不都是关于一些基本名称的翻译么?没说具体要怎么做啊?”
“你还是没明白,巫人语,说的那么厉害,其实也不过只是一种语言而已,一种你可以通过它和这世间所有的生灵进行沟通的语言”。
“所有生灵?”
“对,但与世间万物沟通本来就是巫人一族的天赋,上古时期,巫人主要负责的就是将所有生灵的意见汇集起来上达天听,你先想想,刚刚我在带你来这里之前有念什么咒语么?”
雨川突然反应过来,一脸的神奇,“没有,您只是叫我坐好,然后就有一阵风把我们带到这儿了。”
“这不就行了,书里的只是当你感应能力薄弱的时候用来呼唤那些生灵的巫人语,但当你本身感应能力就很强的时候,意随心动,一个念头,他们就能明白你的意思啦”,说完这些,前辈又是一个翻身上树,眯着眼,从兜里摸出大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摘的野果子,往雨川旁扔下几个,随后,便倚着树咬着果子,开始欣赏天边的瑰丽晚霞,好不惬意。
雨川有些茫然,只好努力回忆自己第一次听到风说话时的感受,若有所觉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怒吼,“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