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长风与苗广知前后脚进了天官府公务房,四五个秘书郎正在忙碌的整理着今天早上的卷宗。左长风虽然官居御史台上大夫,又赐光禄大夫爵,但是苗广知等人素来不喜欢他,原因有二。
其一是东旻侯在位时此人算不上位高权重,但新帝登基他很快投靠,并逐渐取得新帝的信任;其二是此人颇善趋炎附势,见风使舵,那张嘴又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很多人都吃过他的亏,也不再敢于他亲近。
“苗大人今早可算是立了头功,怎么着?要升官了?”左长风围着苗广知不无讽刺的说,一只手还自然的压在了苗广知刚刚放下的卷宗上,顺手就拿了起来,念道:“神凰十月二十七日......”
左长风还没有念完,就被苗广知一把夺了过来,没有好气的说道:“御史台就那么闲吗?天御司的事务也轮到你来插手?”
“没劲,没劲!”左长风指着苗广知,以为他们之间的谈话就这么结束了,可左长风就是打不扁的铜豆子,接着又问:“我说,怎么卷宗上只有记录时辰,连个具体的名儿都没有?”
苗广知一手写着手中的公文,一边反问:“左大人觉得要写什么?”
“哗变啊,夏府军哗变啊!”左长风怕他们听不懂似的,还重复了一遍。
公务房内的秘书郎听到这个词纷纷抬起头来,都等着苗广知怎么回答。苗广知皮笑肉不笑不屑地一瞥左长风,道:“果然是御史台的名嘴,定性、戴高帽很有一套。”说罢坐在椅子上双手抱拳于胸口,说:“苗某领教了,就您这办事程序,改日自己参自己一本吧。”
左长风觉得有些无奈,耸耸肩,说:“您是觉得这还不叫哗变?”
“您老闭嘴吧,那边有椅子,我让人给您上好茶!”苗广知一指门口的会客处的椅子,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给。
左长风虽然遭个小官奚落了一顿,但转瞬就不妨在心上,而是甩甩袖子,迈着官步朝椅子走去,在外面还在不停地跟端茶的人说这茶哪里好,哪里没有泡好,水温如何。公务房内的官员,只差把耳朵塞上,就连回廊上养着的鹦鹉都缄默了。
终于救星来了,幸北之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拉着左长风就出去了。只听到房内传来“终于走了”“我都快听疯了”之类的抱怨。
“我......”左长风刚想跟幸北之解释他什么也没做,就被幸北之捂住嘴道:“路上不讨论,咱们面圣又说!”
不过,千万不要以为左长风这碎嘴子都如此,在神世帝面前他可是惜字如金的主,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说的每一句又都很关键。
听涛殿因掩映在苍翠的松柏中而得名,风过留声,松涛阵阵,松柏长青,这样的声音终年不绝。神世帝喜欢这自然的声音,平日里就将批阅奏折的地点定在此处,现在已经接近冬月,加之突如其来的大雨,听涛殿内显得格外冷。
谷春已经命人拢了火盆,神世帝披上大氅批阅奏折,时不时起身到火盆边暖手。刚刚感到身上暖和起来,幸北之和左长风就推门就来。
“北之、长风来了!”一番君臣之礼结束后,神世帝示意二人平身,到火盆边说话。谷春命人搬来了椅子,神世帝顺势坐下,幸北之和左长风则一左一右站着。
“圣上先看这个吧。”幸北之呈上的是今天早晨章景行的口供,以及苍生殿内问话的记录。神世帝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左长风以为他会异常的愤怒,在神世帝合上文书的一刻,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但是神世帝却无比冷静,冷静的就像牵涉其中的不是他的爱子,不是为神世效忠三朝的元老,更不是事关国家安危的夏官府一般。
神世帝甚至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有几分沧桑与无奈。
“存入宗卷司吧,无令任何人不得调阅。”神世帝将公文卷宗还给幸北之。
“是。”幸北之接过来放入袖袋中。
“长风前来也是为了此事?”神世帝一指左长风。
左长风赶紧将尽早议事厅中给幸北之看过的奏折拿了出来,呈给神世帝。